中当年正值多事之秋,许多事情便耽搁了下来。直到掌门师祖继位,颜真人才提了这门亲事。”
“萧氏竟也答应了?”张衍好奇。
“答应了。毕竟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齐云天长长叹出一口气,垂下目光静静地注视着他,“何况那时门中师徒一脉与世家都已耗空了底子,能结上这样一门亲事,对双方都有利无害。”
张衍思量了一番利弊,微微点头:“如此说来,当是为大局所计,那如何后面又退了婚?”
“是那位萧师叔忽然间提出来的,她与颜真人仿佛大闹过一场,然后便执意退了这门亲事。几位真人当年以为这不过是寻常夫妻吵闹,本想去说项,谁知也被驳了颜面。再后来,这事情便淡了,那位萧师叔也转生去了。”齐云天闭了闭眼,随即补充了一句,“你若是去门中打听,知道的大约也就这些。”
张衍抬手抚上他的侧脸:“大师兄这么说,便是还知道些什么了。”
齐云天虚握住他的手,似是而非地一笑:“当年颜真人与那位萧师叔,都已结元婴法身,离冲关破境不过一步。而世家去了一名洞天,自然想要再寻人补上。这本是肥水不流外人田的事情,若无那纸婚约,那位萧师叔也该是最合适的人选。”
他虽说得隐晦,但张衍已明白了个大概:“原来那颜真人不是想娶如花美眷,而是想娶萧氏的支持和洞天的机遇罢了。那位萧真人若知晓其中内情,悔婚也在情理之中。不过她既有元婴三重境的修为,纵使失了这次机会,徐缓图之,也总还有洞天之日,如何就这般转生了?”
“女子入道与男子本无太大区别,虽有阴阳之分,但追本溯源,终究殊途同归。只一点不同,”齐云天耐心开口,“一些旁门札记有载,女子入道后若身怀六甲,胎儿便会与母体争夺灵机,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个道途尽毁。”
张衍一挑眉:“难不成……”
“不错。那萧师叔悔婚之后便不知所踪,约摸半年之后,她的胞弟萧君向门中禀告,言是她已转生去了。却鲜有人知,那萧君还带着个才出生不久的男婴寻到微光洞天,交托给了颜真人。”齐云天手指微微收紧,平静的目光中暗含讽刺,“那孩子由颜真人一手带大,赐名,传法,开脉,后又收入微光洞天门下。你也是识得的,便是当年与你一起同入海眼魔穴,葬身魔宗之手的方震。”
张衍闻言一愣,倒不是意外那方震乃是颜真人之子,而是依稀觉得此事与某段久远的过往似有牵连,却又回忆不起。
齐云天淡漠一笑:“其实颜真人对那位萧师叔,撇开洞天之事不提,并非无情。他那微光洞天内至今还留着当年萧师叔题字的凉亭,这些年也屡屡派弟子外出找寻她的转世,可惜皆是无果。可见世事面前,一时恩爱也抵不过求道之争,而天意面前,所谓的夫妻情分更是不足为凭。”
张衍不动声色反握住他的手,一言未发。
——“恩爱尚在时,浓情蜜意如烈火烹油花团锦簇犹嫌不足,他年恩爱不复,便只会落得个相看两生厌,相见不如不见,说上一字都嫌多。”
——“长久吗?也许有吧。只是太少,也太难。”
“怎么了?”齐云天注意到他沉默的视线,微微低下头。
“没事。”张衍顺势揽了他的脖颈,抬头抵上他的唇,那些烧起来的情绪在唇齿相接的那一刻柔软了下来。
纵有千难万险,迎难而上便是。
一百九十七
待得齐云天歇息下以后,张衍又坐在榻前守了他半晌,这才替他整理好床头几本道经,起身离开了玄水真宫。
入夜后的玄水真宫有一种说不出的黯淡与森然,那些宫宇回廊尽是冷漠的姿态,亦步亦趋走出天一殿的地界时,张衍忽然有种错觉——这样一座庄严肃穆的道场,更近似一座难以突围的囚笼,一旦被困住了,就再也无法走出。
他从袖中掏出符诏,拍在禁制上,剑遁离开前终是回头又看了一眼那静谧而肃杀的宫阙,这才往丹鼎院去了。
抵达丹鼎院时,周崇举正立于鱼楼外的栈桥上面露沉思之色,张衍落下云头与他问候了一声,后者正要开口应下,却在抬头时觉察到异样,半惊半喜道:师弟,你可是已练就元婴了么?”
鱼楼附近并无外人,张衍也就索性放出了顶上罡云回答于他。
周崇举登时放下心来,知道自己忧愁之事已有了着落——先前他得知陈氏所办的浣月江宴后便心中忐忑,深知平都教乃是秦玉母族,必会在宴上与张衍生出什么龃龉,这才召了张衍前来商议对策。不过如今看来,张衍不过百岁就已成就元婴,平都教那帮老杂毛又岂会是他的对手?
二人多年未见,就着元婴一事说起十六派斗剑,闲话片刻后,周崇举便携了他往鱼楼内走:“距离十六派斗剑尚有五载之期,如今魔劫渐起,这等法会暗流汹涌,你既决意一争,就更是大意不得。”
张衍颔首,与他在内室坐下:“说来我离山多年,门中似发生了不少事情?听闻上次大比,洛清羽斗败了那庄不凡,这才争得了十六派斗剑的名额。”
周崇举哼笑一声:“这话便要从头说起了。当时你才离山不久,为了给回归门中的沈真人接风,几个洞天并上十大弟子都去赴了宴。宴上除了霍轩之外的余下八人两两比试,那洛清羽恰与庄不凡对上,却败下阵来。”
“这等应酬小聚,胜负并无意义,何况洛师兄是个不争强好胜的性子。”这倒在张衍意料之中,洛清羽是个什么为人他也略知一二。
“他虽不争,可惜却摊上个凡事都要争的师父。”周崇举长叹一口气,“想来微光洞天必是对此事耿耿于怀,更兼后来门中又有人翻出了当年洛清羽那档子不清不楚的事情,没过多久,庄不凡便莫名其妙地犯了事,险些被外放到附近的小宗门去。因着阿玉……因着琳琅洞天出面,这件事情到底被压了下来,几年后的大比之上,庄不凡败于洛清羽之手,元贞洞天竟也选择了退让,斗剑法会的名额这才落在了洛清羽身上。”
说到此处,周崇举又想起一事:“哦,对了,还有那方振鹭已是被陈氏放弃,革了十大弟子之位。”
“陈氏如今已有一个霍轩,自然用不着这方振鹭。”张衍虽离山多年,也清楚其中利害关系,“世家博弈多年,总有更称手的棋子。”
“话虽如此说,不过我却听说了些不一样的消息。”周崇举大有深意地一笑,“听说那方振鹭在与人比斗之时,施展了一门古怪功法,不似玄门所传,反而有几分魔宗痕迹。当时陈真人便径直叫停,判了他负。”
张衍不觉皱了皱眉:“后来呢?”
周崇举摇摇头:“方振鹭被除名之后就闭门不出,也不知现在如何了。”
“那方振鹭所修的功法,师兄可知是什么?”张衍依稀觉得此事蹊跷,追问了一句。
“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