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定不会刺激到她,才小声问:“那决明代替萱草去受刑,萱草去哪里了?”
“他后来一直陪着我。”
芍药缓缓道:“开始我们一起陷在那个世界里,谁都没觉得无聊,从前受过的欺负也不算什么了。可是有一回,我记不清是第几次了,他看到那个世界的公子不动了,在他身边等了一会儿,然后自己去拿了刀子,死在了公子面前。”
芍药摇摇头,无奈中带着些纵容:“他不觉得那个世界是种煎熬,也许,他是懂事了吧。”
清时又是想了很久,艰难地问:“可是这件事情怎么想也不应该怪你,你一点儿都不恨萱草吗?”决陵决苕下药或许无法避免,但归根结底,萱草不在那时候邀请决明……咳,决明就不会被牵扯进那天的风波里了。那家伙是怎么想的,明知道决老爷要去,非要挑那个时候。
芍药快速地回答:“不会啊,他是公子的心上人,我怎么会恨他。”
清时用见了鬼,不,见到决明和决苕搂在一起的眼神看着她。
芍药道:“你不懂,我从来没想过要独占公子,公子会跟喜欢的人成亲,过他想过的生活,我只要能像小时候那样一直看着他就满足了。你应该见过公子和萱草公子一起种花的样子,那时候他笑得最开心,哪怕萱草公子骂他蠢,他也在笑,我家公子开心,我也就开心了,如果跟我在一起不能露出那样的笑容,他有什么意思,我又有什么意思呢?”
这姑娘说出“我家公子”的时候,眼睛好像看到了生命中最美好的东西,那样的透明、澄澈。细说起来,这种思维其实不难理解,就像现在一些小女孩儿追星,小时候死乞白赖的非说要嫁给人家,长大以后明白了,那个人不属于你,他终究会在你看得见的地方和别人在一起,过他自己的小日子,到那时候,喜欢还是喜欢的,对他的期望会变成“他觉得幸福就行了”。
这种期望放在不对等的主仆之间,就更加义无反顾了。芍药从小就是决明的丫鬟,没有谁比她更懂主子的心事。
决明化作怨鬼后,曾经问过她想不想出城,若她想,便可以带着决府所有的金银财宝到别处去过富裕的生活,是她亲自关了城门,立誓要永远待在决明身边。
等她回到自己睡觉的下房,被房中景象吓了一跳。手腕一样粗的墨绿色藤蔓缠绕在房梁、立柱,还有每一件家具摆设上,入目全是比芭蕉扇还要大的绿叶和她叫不出名字的花朵,花瓣层层叠叠,惊艳炫目,最大的一朵花瓣似有上千片,挤在花萼上恣意绽放,满城腐朽的气息到了她房里,只剩下浓郁扑鼻的香。
芍药还以为自己被吓出毛病了,在院里转悠两圈再次开门,那些藤蔓非但没有消失,反而生出更多的花朵。一个黄黑相间的影子漫步于花间,步伐懒洋洋的,从缝隙之中可以捕捉到虎纹长尾,与一双形似老鹰的翅膀,它走过的地方发出“哒哒”的清脆声音,像马蹄击打在地面。
那“动物”最终停在一朵绛红色的花背后,只露出后半截身子,尾巴冲着天,如同一只骄傲的猫咪。芍药听见它低沉悦耳的声音,带着一点不耐烦:
“我上次醒的时候,还不是这样的,你们在搞什么?”
芍药不知该怎么回答,那“动物”又道:“算了,我想你也说不清楚,我既然在你的地盘睡觉,就掺和掺和你们的事情,要帮忙吗?”
第56章
那时芍药还不知道它就是五宝之一——英昭匣之中的灵兽。
那个黑色的小匣子是她五岁时,决明送给她的。据说是在外面捡的,看做工不错,但怎么也打不开,决明本想找木匠敲打几下,看能不能打开,结果在窗边放了一夜,第二天再看,窗台上本来含苞的一朵昙花居然凋谢了,那花决明都算好花期了,本打算等绽放的时候泼墨一幅,居然只剩下焦黄色的残瓣。决明认定这匣子是不祥之物,本想扔回原来的地方,芍药却对它喜欢得紧。
决明道这只没用又晦气,芍药回答没关系,打不开当做把玩之物也好,并保证一定不带到决明身边,只放在自己房间里,决明说了几句,便随手给她了。芍药把她珍惜地藏在柜子里,因为是个匣子的形状,每当有了心事,总喜欢对着它说几句,好像那些话真能被放进里面似的。其中的灵兽虽然一直在沉睡,偶尔醒来片刻,大抵也能听着几句。
灵兽甩了甩身上的短毛,像猫科动物那样伸直前爪,屁股向后挪,伸了一个大懒腰,随后,一双眼睛从花瓣上方探出来,打量着芍药。那不是动物的眼睛,形状狭长,眼尾上挑,眼珠和眼白清晰分明,和人类非常相似。与它对视的瞬间,芍药便感觉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伸进自己脑袋里,把里面的记忆通通翻出来。
“我知道了。”
灵兽戏谑地看着她:“你喜欢那个废物,可是他不喜欢你。”
不等芍药回答,它微微睁大懒惰的眼皮,瞳孔瞬间收缩成一条线,紧绷地像两根弓弦,道:“这样吧,这地方脏了,我不想再待下去,我给你创造一个新的,你可以在里面跟那家伙成亲,就像小孩子过家家一样,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如何?”
会说话的“动物”一定不简单,芍药明显动摇了,喜欢上自家公子以后,她不是没幻想过与决明成亲的画面,每次只敢在夜里偷摸想想,天亮就当做了一场美梦,从不敢主动提起。
灵兽“咻”得跃上立柱,攀着藤蔓快速跳到房梁上,那里正好有另一朵花,他枕在柔软的花瓣上,舒服地蹭蹭,继续蛊惑道:“你心里最向往,最不能说出口的画面,只要你想得出来,我就能帮你实现,到时候你就搂着你主子乐去吧。”
芍药的脸一下子红了,绞着自己的手指支支吾吾半天,怯怯道:“那……那些都是幻觉,这边的公子还需要我照顾呢。”
“这边?”灵兽眯起眼睛,觉得自己已经达到目的了:“那你就时不常来这边看看呗,我又没说你只能待在一边。”
芍药经过长时间的沉默,轻轻点头。
“这就对了嘛。”灵兽在立柱的阴影中勾起嘴角,露出一个不怀好意的笑容,弓起身子目测距离后,准确地扑到芍药的肩膀上,语气轻快中还有点儿猥琐:“以后你就算是我的守护者了,让我来看看,我的守护者最盼望的画面是什么。”
……
一盏茶时间过后,灵兽难以置信地质问:“怎么是这些?不都发生过吗?”
芍药不敢看它,梗着脖子回答:“是……是啊。”
“我要看你的愿望,愿望!你就不想跟你家主子亲一个?”
芍药摇头:“那些都不是公子想做的,公子不想我也不想。”
灵兽露出一个“服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