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明既失望又担忧,回想刚刚芍药的话,对他道:“那这样说来,过会儿爹就要来这里了,为了避嫌,不如你先回你的住处去吧。”
某两个字进入萱草的耳朵,不知刺痛了哪根神经,令他一下变了脸色。萱草听完决陵、决苕的计划都面不改色,现在却皱起眉头,露出一个可以描述为难以置信的表情,也不说话,就这样看着决明。
决明不懂他是怎么了,茫然回视。
许久以后,萱草才道:“你是认真的?”
决明点头。
他长这么大,没见过自己爹几面,娘的叮嘱和他自己的经历都告诉他,在爹面前应该展现乖巧好学的一面,不可心躁,不可乱说话。和萱草的感情就属于禁区,他至今为止还没想过要怎么跟决老爷说。
萱草快步逼近决明,几乎是掐着他的脖子,把他按在院墙上,双眼冒火。决明慌里慌张地安慰:“别,别生气呀,虽然我不知道是因为什么,你先放开我,先回你的住处,等爹走了,我就去找你赔罪!”
萱草果真放开了他,但没有走,而是走到院中央,静立片刻。他的衣服总有很紧的束腰和长长的拖尾,这令他的背影乍看像一名女子,一举一动总能找出点妖娆多情的味道,像此刻这样将束发全部散下,更是一副美景。
如果诗人在梦中见到这样的背影,大概会心旷神怡,想要上前一探究竟吧。若这梦中的美人还极为热情,便更会沉浸其中,不舍醒来了。
芍药一个人在府中乱走,越想越觉得害怕,想去找阿金询问,却得知阿金被管家叫去做别的事了。她苦寻无果,决陵和决苕院子里的下人认得她,见了她就要驱赶,她在府内绕了一大圈,又躲在一处僻静的假山后面哭了一会儿,才慢吞吞地往回走。
等他回院时,十几名高大的护院将院子团团围住,不让任何人进去。
她眼睁睁地看着萱草头发散乱,垂着脑袋被两名杂役拖走,方向是决陵的住处。护院拉住她,将她推了一个跟头,道:“二公子的人你也敢拦?老爷都同意他帮着教育那个人了,仔细惹了上头被杖毙!”
芍药疯了一般往院内冲,想确定决明的情况,可惜什么也没看到,院子里静悄悄的,没有求饶也没有谩骂。
她大叫:“把茶送回去是我的主意!我家公子不知道!要罚便罚我一个人吧,求求你们了,他们真的不知道!”
护院嫌弃地将她扫开,掸掸自己被抓皱的衣服,道:“什么茶?这俩人私自行苟且之事,咱老爷带着徐老爷来看他,当场撞见,颜面都扫地了!现在是还没想好怎么处罚,等老爷想好了,你也逃不了。去去,别在这儿碍事!”
芍药呆坐在地上,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那茶明明已经送回去了,她家公子跟萱草公子一直克己守礼,从没有过逾矩的行为,怎么能在明知道老爷要来的情况下还做出那种事呢?况且她家公子她是了解的,这么多年没出府几次,也没看过杂书,可能连那种事怎么做都不知道。
萱草公子刚来府里时,别看性格清高,其实很多事也不懂的,他又是从哪里知道那些的?
而同一时间,在决陵住处,兄弟二人正坐在主位上,得意地望着被绑在椅子上的人。萱草的头发没时间束好,乱糟糟地遮住他垂下来的脸,腰带也系得歪歪扭扭,整个人狼狈不堪。
决苕看他这个样子便觉扬眉吐气,掐着怪声调侃道:“哎哟,萱草公子不是一向自视甚高,怎么今日衣服都没穿工整?你这个样子,怎么维持爹心中高节清风的形象?又怎么让东院儿那位喜欢你呀?”
萱草低着头不回答,决陵把玩着手里一只空茶杯,也不说话,决苕自以为把他问得哑口无言了,接着挤兑道:“虽然东院那也是个下贱胚子,不看看自己是谁,就腆着脸跟我娘的姓,但好歹他还有爹一半的血,你又是什么东西?攀上我爹进了府门还不够,还要联合那家伙顶掉我们,抢走下一任家主的位置是不是?!”
他冲萱草“呸”了一声,口水吐在凌乱的头发上。决陵放下茶杯,颇有些不认同地道:“三弟,你如此便没有咱们决家的风度了,咱们家的人,怎能做这种有辱斯文的动作?”
决苕不耐烦地扬手:“行了哥,我还不知道你吗?现在这儿又没人,爹都同意让咱们来问话了,到时候就说他水性杨花,还偷咱们家生意上的机密,爹估计再也不想看见他了,咱们提前帮爹清理门户有什么关系?”
他说着招呼身旁的下人:“去去,把大门插上,谁也别放进来,就说我们在跟小弟谈心,懂不?”
下人点头哈腰地去了,装饰华美的院子里只剩下两名主子,一名阶下囚,和若干个决苕信得过的杂役。
第54章
他们私下找过萱草很多回麻烦,也没少对他拳打脚踢,知道这人骨头硬的很,绝不发出一声喊叫或求饶。今天也是如此,杂役用小指粗的鞭子狠狠抽了好一会儿,也不曾听见任何声音。
决苕翘着腿喝茶,正是新来的君山银针,茶香四溢,他却觉得烦闷,有一股气憋在胸口无处撒。他快步上前,用力敲打杂役的头:“你用劲没有?啊?!是短了你的工钱还是没给你饭吃?怎么下手软绵绵的?!”
杂役茫然地回答:“三公子,我……我没……”
“行了!一点儿用都没有。”决苕骂骂咧咧地接过鞭子,扬起手自己抽了一下,又扔回杂役手里。他做什么事都有下人代劳,实际上不曾亲手打过谁,这一下的确颇为解气,但让他一直打,一是懒二是怂,决计做不到的。
决陵几杯茶下肚,也围过来,对椅子上的人道:“你心中可有不服?如果有,大可以说出来。”
决苕附和道:“对,先说你是怎么把爹哄得团团转的,是不是用了什么妖术?”
萱草仍旧不语,脸被头发挡着,看不清表情。决苕捏着鼻子凑近,想看看这家伙是不是被打晕过去了,却忽而发现,萱草正在轻微而快速地发抖,这种抖动不像是恐惧,倒像是气愤到极致的生理反应。
他感觉心里憋的那股气更加胀大,如今这人已经陷入绝路,八成捡不回小命了,还有什么资格生气?他才是天之骄子,才应该是最受爹瞩目的那个人,被一个养子压着一头,他又受了多少本不应该受的气?
都不知道哪儿来的孩子,进了府门已是三生有幸,凭什么还受到重视?
决陵也注意到萱草的反应,装出来的冷静挂不住了,踢了萱草的小腿道:“你若没什么好说的,我们就按家法处置,卑贱之躯还不安生,私通主人,是肯定要杖毙的。”
“对,杖毙,你现在想叫爹也来不及了。”决苕得意地揪住萱草一绺头发,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