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朗声道：“各位宾客，我想我需要再强调一遍，请不要碰府内种的花……你们都是什么东西？！让你们看已经给你们面子了，你们要是不识好歹，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清时就着靠在尹君汋身上的动作，拉过他的衣袖捂鼻子，道：“他请的这些鬼里有几个听得懂啊，而且他什么时候说过了？”

尹君汋浑身僵硬，直挺挺地坐着。

决明忽而又变回冷静的语气：“今日赏花宴，每个人都能见到我城最珍贵的花——萱草！我会亲自带着它到府中各处给你们观看，皆时请各位务必五体投地来迎接，如果做不到，我手下会帮你！”

清时看着这满府的群魔乱舞，没几个好好坐在椅子上的，不知联想到什么画面，“噗嗤”一声笑出来了，肩膀在尹君汋身上直抖。

“那如果凑不齐五体的，可以管朋友借么，噗……”

尹君汋服了他的想象力，这人被鬼气熏得无精打采的，还坚持用很认真的态度参与这场所谓的宴会，对鬼群一点儿也不害怕。他调整了姿势，让少年靠得更舒服，问：“咱们怎么做？”

清时答：“当然不能向恶鬼势力低头！待会儿寻个机会，咱们就溜走。”

尹君汋看看四周，道：“咱们其实可以现在就走。”

现在的混乱程度，说实话，没什么溜不溜的。

清时道：“我还想再看一会儿，不着急。”

正巧这时来了“人”，一个由丫鬟组成的，排列还算整齐的队伍，从远处缓缓而来。决明大抵把府内的下人都训练成了高阶怨鬼，这些女子穿着体面，走姿婀娜，除了脸色青白且没有眼珠以外，与普通人差别不大。每个丫鬟手里都捧着一个大碗，按照顺序放在桌子上，这是在给宾客们上菜呢。

清时伸长脖子望：“上的什么东西？”

尹君汋答：“腐肉。”

清时蹭地站起来，朝隔壁道：“我们俩去挖英昭匣，你们留在这里等决明来，传音石我带走了，咱们之间怎么联系？”

肖宵还没反应过来，顾之行抛给他一个圆圆的东西，正是卿和铃已经要回来的“寻人”，清时朝他点头，随后拉起尹君汋朝北边跑去。

决明现在是鬼老大，派头要做足，当然不会住在原来那个破旧的小院子里，但院中的萱草对他来说很重要，两人躲过层层看守，才得以来到小院门前。没有“宾客”被安排在周围，这里一如百年前一样清静。

尹君汋手搭在褪色的木门上，立即感受到散寒的鬼气，这里被布下了一层颇为高级的结界。

他抽出重暝剑，正要砍下，清时飞起一脚，利落地踹过去。

结界登时被破，木门向两边弹开。

尹君汋看他一眼，跟着一起进院。

第51章

院中站了一名女子，粉色纱衣，头发随意地挽起，是芍药。

她原本一动不动地站在花圃旁边，身体挺直，双手交叠搁在腹部，像从前那个随时恭候主人的丫鬟，也像是最忠诚的一名守卫。听到门响，她显然吓了一跳，肩膀猛地耸动一下，青白色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一双眼白看向门口。

清时不慌不忙地关上门，朝她打了个招呼：“小姐姐，你好呀。”

“谁……是，谁？”

芍药僵硬地问，她得了决明的命令，任何擅闯者都要清除，所以不等回答便朝二人攻过来，她没有武器，只靠一身的蛮劲，但力气奇大无比，身体又灵活，能弯成各种人类做不到的弧度，想要抓住她颇为费劲。

尹君汋与她缠斗片刻，抓住了手腕，顺势挥剑，但芍药一个转身，竟将手肘整个向后弯折，以匪夷所思的角度避开了剑锋，接着像游蛇一样挣脱出来，手指猛地嵌进一块井口大小的假山石中，轻松地提起来朝尹君汋砸过去。

假山石被剑劈开，剑势不停，向她脖子砍来。芍药没想到对方的剑如此锋利，躲闪不及，被横着划开脖子，伤口有一寸多深，她捂着脖子倒地，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这时清时已经拿铲子把满满一圃的萱草都清开了，他本来以为决明就养出了一株，带着向满城的鬼炫耀去了，没想到这边院子里一片绯红，竟然全都盛开了，喇叭形的六瓣花朵纤细灵动，他一边铲土，一边在心里嘀咕：决明是给人看什么去了？他要是过来见到花都被铲了，会不会当场伤心到魂飞魄散？

尹君汋直接架着他的胳膊，把他架到一旁，道：“不用这么铲，你退后。”

清时乖乖退到门口，看着对方朝花圃重重挥剑，重暝剑的灵气与他自身的修为相混合，只一剑就把紧实的泥土劈出半人深的大坑。泥土朝四周迸溅，露出坑底下垫的石头，那石头也被劈出数道裂痕，裂痕中夹着土，和一些植物的败根。

尹君汋收了剑，立刻把清时拉到身边，道：“我来找英昭匣，你就站在这儿，别离开我视线范围。”

清时对着大坑，眉头渐渐皱起。

他们离开宴席没几步，“寻人”便一直微微发亮，现在才有空拿出来。他没用过这个东西，翻来覆去研究了好一会儿，自己也不知碰到了哪里，肖宵略带慌张的声音一下子扑了他一脸：

“清时？尹兄？！你们那边还好吗？”

他这才知道“寻人”也有传音的功能，马上应声：“还好还好，怎么了？”

肖宵急道：“这边出事了！很紧急，哎……我也不知道怎么说！”

清时心道难不成决明不小心滑了一跤把萱草给摔了，然后就发狂了？不待他发问，那边继续道：“总之，琼琚峰的叶师姐也在这儿，还被抓住了，决明回来就要把她沉湖！”

嗯？

肖宵看着骚动的鬼群和湖心亭中央身着颢邈宗服饰的女子，简直觉得自己在做梦。但真做梦也梦不到这位，因为这位一向自矜，不爱跟人说话，他连容貌都没有完全记住，要不是对方主动说出了身份，他还以为是甘棠或甘菀用术法变了脸，进来与他们会合了。

其实尹君汋和清时前脚刚溜走，后脚决明就在一大群鬼的簇拥下来了。排场相当大，他一只鬼高高地坐在步辇上，下边由八个人抬着，后头跟了十名人高马大的鬼护院，为首护院手里拖了一只瘦鬼，破烂的裤管耷拉着，像没有腿，一动不动。鬼护院后面是一队鬼杂役，鬼杂役完了又是鬼丫鬟，皇亲国戚出巡似的，望不到尽头。

步辇停在曲桥前，决明踩着一名护院的后背下来，慢悠悠地走进湖心亭，他单手托了一个像是花盆的东西，上面被衣袖挡住，看不清有没有种花。拖着瘦鬼的护院走到他身边，将那鬼的头抬起来，奉到决明面前，肖宵辨别出，这瘦鬼正是百年前对决明百般刁难的决府看门人。决明看都不看，一把掐住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