妆都觉得自己容貌粗鄙。她不止一次的想过,如若生的同余念安一样该多好。
在少女了无痕的春梦里,容行止求见的是仙女余念锦。
*
摘星楼。
柏雁命人送来的余安安笄礼要穿的衣裳正端端的挂在架子上,逄春仔细检查着,生怕多了一道褶子。
逄冬在做绣活,还讨嫌的在余安安眼前乱转悠,然而余安安没有接受她的良苦用心,除了那天绣了荷包,再也不曾碰过绣花针。
逄夏逄秋外出监工,有四五天没回摘星楼了。
余安安的生辰在五月五,恰好是端午节,也就是四天后。
府里办的隆重,余安安本人对这笄礼不是很上心,在她心里,这成年礼办的也太早了,而且会来许多并不相熟的人。
在乾国,来观礼人数多,观礼者身份地位高能给子女们带来更美好的祝福。所以到了子女成年礼这天,父母们都会大宴宾客。
余安安还挺认同这个看法的,观礼的人多身份地位高代表着这家人里条件好,而富贵些的孩子往往要过得更好。
这还真不是迷信。
说到成年礼,余安安心间涌上来两分怅然,男子二十岁行冠礼,阿清的冠礼她也许等不到了。
久病成医还不至于,自身情况她还是明白的,治无可治,勉强能维持现状,只是不知道还能撑个几年。
中医求稳,上次药效如此迅捷猛烈,杨大夫应该用了虎狼之药,他也是撑不住了。
余安安还是相当感谢杨大夫的,在她存活的十五年里,他怕是日日操劳。
但凡能多留两年,她娘亲也不会操办如此盛大笄礼。余安安需要静养隔离,这些天往外散步却感觉精神身体尚可。
余安安明白,柏雁不忍她至死都困在余府里,用孤虎狼之药会缩短她的寿命,但至少能她一段正常人的生活。
余安安不敢去想柏雁下这个决定该会是多么心痛,但家里人不说,她就装作不知。
其实五岁那年不是余安安私自做主外出,她是获得了柏雁的允许才偷溜出去的,只是两个人都没能想到就半天时间余安安就发了病,柏雁作为共犯也被罚了两个月的月俸。
“该送阿清什么呢?”
余安安躺在小榻上,手中轻抚灰鸭荷包,只要是她送的阿清都会好好珍藏,而且尤为喜欢她亲手做的东西。
荷包已经洗晾过,银线绣的清字盖住了未洗净的血印。
虞桑不曾说过他的生辰,年龄也是杨大夫把脉摸骨象大致推出来的。他后来得一奇书也细细的观看过虞桑的牙齿,只是书籍散落字迹模糊不清,勉强能精准到虞桑的具体年龄。
余安安把虞桑的生日也放在了五月五。
☆、生辰礼
虞桑总是早早备好了余安安的生辰礼物,从五岁到十五岁,他每年都有精心准备。
只是…从未亲手送过。
虞桑不愿意离开余安安,他知道余安安聪慧,相处时总格外小心。
他在三月找好了料子,亲手雕了只发簪,历时两个月,终于只剩下一笔。
月光清朗,虞桑坐在屋檐上,把玩在手中的刻刀雪亮。他有些心不在焉,发簪就差一笔,他却始终下不去手。
加笄后安安就要定亲了,余府对虞桑而言没有什么秘密,包括柏雁和余老夫人屏退他人进行的谈话。
玩弄人心是虞桑的天赋,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服侍余老夫人四十余年的孤寡老嬷嬷的子侄忽来投奔,只剩下一名血亲的老人自然不会不管不顾,哪怕是要她出卖主家。
况且出卖的不是什么大事,只是一些关于大小姐的消息而已。
虞桑自觉没做什么怀事,原先垂老的嬷嬷瞬间迸发了生机,如今得空出府就能含饴弄孙,应当好好感谢他才是。
她所得到的比付出的要少多,出卖主家带来的愧疚远远比不上她正享受的天伦之乐。
难道安安也喜欢容行止?
虞桑手中刀尖一滞,手心多了一道寸许长的伤口,鲜血顺着手腕洇湿了袖口,他却恍然未觉。
在余府里提灯巡逻的家丁瞧见了屋顶上的黑影,他正要照呼同伴去看,黑影忽然消失,他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屋脊上还是一片虚无。
家丁揉了揉眼,再度看了过去,月光正好,清晖宁和。他顿时安心下来,刚才肯定是幻觉。
虞桑只是拿布条胡乱的缠了一下,药都没去上,他体质特殊,伤口愈合速度比常人快上许多,随着年龄增长,这项优势也越发明显。
这点伤普通人要十天半个月,他一夜就能长好且不会留疤。他的脸如若是现在被划伤兴许根本不会留下印记。
虞桑对自己的身体不是很上心,他的体质虽然特殊,也还没有到惊世骇俗的地步,吃错了药也会产生不适,被毒哑的嗓子至今未好。
他把怀里揣着的刻刀发簪放好,吹了灯仰头躺到床上。还是明天继续好了,在安安生辰前一天完成就好。
柏雁这两天看守的严,虞桑没机会再去找余安安,容行止更惨。
笄礼前三日戒宾,容行止现在连余府都进不得,现在正住到他的新老师家。也因为有虞桑捣乱,自宴会那天结束后,他偶尔也和余安安谈论过合曲,却一直没有和成。
容行止对此颇为无奈,不过他非但没有生气还对虞桑很照顾。
余安安私下跟虞桑说这就是君子有容,这个容是指气度。
这可把虞桑气的不轻,他不在刁难容行止,开启了冷战。
独自一人的虞桑想把发簪好好雕完,然而这意味着余安安的成年的发簪他却始终刻不下最后一笔。
安安及笄后就要定亲,往后就该和另一个人更亲密了,再之后……虞桑不愿去想,强迫自己睡下。
“呼。”床上人惊坐而起,喘息声不断。
虞桑不知何时出了一身冷汗,这会儿脸色苍白难看。
他又做梦了。
……
余安安在窗前绣着大红色嫁衣,针刺破了指尖也只是用丝帕轻轻拭去,一针一线,一针又一线。
虞桑要给余安安上药却被挥开。
“阿清,我要出嫁了。”余安安不知何时已经穿戴好凤冠霞帔,一身红衣灼灼,刺的虞桑眼睛疼得直掉泪。
她望着虞桑,似乎没看到虞桑眼里的泪,唇角笑容依旧,“阿清以后就不要来找我了。”
……
虞桑仰面靠在床栏上,墨发披在肩膀上犹如一匹上好的绸缎,往常春光明媚的眼中略显空洞茫然。
安安会不要他么?
他明明就不剩下些什么了。
*
五月初五,卢州余氏大宴宾客。
车如水、马如龙。
宾客皆被绮绣,腰间所配玉环玎玲作响。
车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