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推力。
他把那些东西揣进了胸前的衣襟里,余光一扫,若有所思地打量起悲痛落泪的郭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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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巽被杀、霍不离已经取得证物的消息没出一日就传到皇宫,周子临把从秦州来的飞鸽传书呈上,江聿看了后轻声一笑,提醒道:“那封信可以派上用场了。”
周子临微微颔首,转瞬说道:“暗卫看见主子近来同二殿下有两次照面,听说还送了薛老太傅所作《幼训》的字版给二殿下练字。奴才有些不明白,怎么突然想起同二殿下攀上交情了?”
一个人太有心计,不可避免会使旁人感到不适,继而心生嫌隙。尤其男人不会喜欢太聪明的女人。可刘拂越这点小手段在江聿眼里却成了闪光点,他道:“眼下东宫未立,几个皇子都有机会,只单从心性品学来说,衍儿最有希望。她倒是不傻,提前找这么一个靠山。”话说到末了,眼中满是温柔的笑意。
然而笑意并未维持多久,江聿越想越觉得没道理:“话说回来了,凡事有朕为她撑腰,在前方保驾护航,不比什么太子、皇子的有用多了?”嘀嘀咕咕一句,声虽然小,怨气却是好大。
不知何时进入死一般的沉寂。
将至破晓,外头是一天里最黑暗的时候,但黑暗之后便是光明。案几上有根蜡烛却燃到了尽头,江聿望着微弱的烛火呢喃似的说道:“眼看就要到端敏的忌日了。”
第二十七章
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天还没亮,房内一片漆黑,没等眼睛适应黑暗刘拂越就下了床。她很佩服自己,即使在这种情况下居然还能镇定自若准确无误地摸到火折子,末了又顺势摸着烛台点燃了蜡烛。
左右是睡不着了,于是掀开了地图继续研究。那晚她夜闯东宫,果然如料想的一样守卫并不森严,除了巡查的人,她几乎没碰到一个绊脚石便长驱直入进了揽月殿那处院子。
东宫原本是一个整体,可自打江聿当年入主东宫后将其一分为二,在揽月殿和欧阳婉婉住的梓鹤殿之间虚虚建了一道墙,大有“过各自的日子、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
一进院子,打一眼看到的就是江聿亲自设计的秋千架。秋千架大约宽一丈,上面没有雕龙画凤,画的是一幅山海画,虽寥寥几笔看起来却颇为壮阔。
而后刘拂越找到了那个石桌,桌面上刻的确实是“招财进宝”的合体字,但字迹却不是她本人的,与城外破庙的字不一样。不晓得是工匠照着模板自己写的,还只是碰巧了。
好不容易才找到蛛丝马迹的线索,自然不能轻易放弃。于是刘拂越把石桌石凳边边角角全都检查了一遍,连正下方的石砖地板也没能幸免,或剐磨或敲打,几乎热出一身汗来,却依然鬼影都没发现。
本打算坐下歇一歇,院子外适时响起脚步声,那声音不断逼近,刘拂越心头一紧,赶忙找个地方藏了起来,直等巡查的侍卫整齐划一地走了。
藏身的位置挨着揽月殿,刘拂越心想,来都来了,不进去看看,谁知道下一次再来是猴年马月。说进就进,大约是闯过了鬼屋一样的延信宫,此刻看冷清寂静的揽月殿也就不觉得阴森恐怖了。
刘拂越随身带着火折子,找到烛台点亮了后当光源举着。
这一看,偌大的揽月殿只隔了两间房,外间是厅室,尤其的大。堂中央摆着冰鉴,冰鉴也比寻常的大了一两倍,想来江聿和端敏皇后都很喜欢冰镇的食物。厅室虽然宽阔,摆设的物件却不算多,只附庸风雅地挂了几幅字画。不过在深处的地上,刘拂越发现了落地摇床和木马——比寻常孩子玩耍的要大一些,端敏皇后并没有留下子嗣,不知这些又是给哪个孩子准备的。
转了一圈后突然发现向上的楼梯,刘拂越这才注意到上面还有一层。二层是开阔式的,仰望就能将上头看得一清二楚――紧贴着墙壁的环状书柜和蔚为壮观的书海。
刘拂越猜测所有的书应该都是端敏皇后的。一来,江聿彼时身为太子,显然不会在揽月殿议事会客,自然就不会把平日用到的书籍要案放在此处;二来,这些神话志怪山经水注史书传奇,十有八九是端敏皇后打发时日消遣所用。
虽然端敏皇后涉猎广泛,藏书堪比书店,刘拂越却没发现可疑之处,随手翻了几本实在稀松平常,是以她又把目标挪到了里间。
里间最为显眼的要数那张能睡下三、四个人的床,床铺上只放了一床双人的被子、两个单人的枕头,以及几本书,床下居中的位置摆了两双鞋。床边是挂衣袍的架子,可以想象每日清晨江聿上朝时,端敏皇后起身为他穿戴。
刘拂越以为江聿对端敏皇后的感情并不是为了表现给谁看,那种爱绝非帝王对后妃的宠幸,是实实在在相濡以沫的夫妻之情。早就听说虽然端敏皇后香消玉殒,江聿却令宫人每日打扫揽月殿,殿内的摆设至今维持端敏皇后在世时的模样。又或许江聿一直不立储君,正是不想破坏他们生活过的痕迹。
在豺狼虎豹围攻的夹缝中求得的一分安虞,不晓得又能带给他们多少慰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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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天赶在天黑前到了驿站,程霄一行人刚要下马就被突然出现的矮个和高个拦住了:“我家公子有请。”
霍不离押着犯人赶路不应声张,去驿站恐怕暴露行迹,只好选择客栈落脚。傍晚时刻,正巧在客栈二楼吃饭时看见了程霄的身影,遂差了人来。
虽说霍不离生性不拘小节,行事却向来步步为营,是以吃饭只单纯吃饭,一肚子肺腑之言都放在二人深夜房顶闲聊时才说。
“原本我还计划着在你小儿子满月时送一份大礼,谁知道遇上太上皇驾崩。你没办满月酒不说,我又被郭巽耍的团团转,折腾到秦州来了。郭巽的尸首我交给郭谆处置了,这份供书你看看吧。”
程霄盯着供书的眼神越来越冰冷,如果换作声音:应是慢慢变得低沉,越来越低,最后“咚”一声化为乌有。他心性温润内敛,只知道如何压抑自己,但额头暴起的青筋和赤红的双目足见他内心早已掀起狂风巨浪。
霍不离轻叹一声,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即抽回供书,像是安慰程霄又像是安慰自己,说了句:“那些个杂碎,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程霄长长地吸了一口气,把眼眶中的湿润逼回心间,而后恭恭敬敬向霍不离拱手长揖,一切尽在不言中。
一壶酒下肚,两人的情绪都缓和了许多。霍不离往下瞥见一人,那人与程霄同行来的:“那是个姑娘吧。”
“你看出来了?”
霍不离轻嗤一声:“我又不瞎。你回凉州是去守城又不是听小曲儿,带个姑娘做什么?难不成……寂寞了?”
“别胡说。”程霄把话在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