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列玄教全部长老出动围攻贞罗盟,不一样被他料理了个干净,如今区区一人,更不在话下。他正要开口,却有一道青色的影子不动声色地拦在了他的面前。那样熟悉的颜色教他不觉一怔,竟是洛清羽。
洛清羽笑着上前两步,隔在张衍与平都教长老之间,得体有礼地开口:“于长老,张师弟方才已是斗过一场,不若洛某奉陪好了。”
这倒教张衍有几分意外——他与洛清羽并无什么交情,何况以洛清羽与世无争的性格,本不该此时站出来。
那于长老瞧了眼洛清羽,不觉退后一步。这洛清羽自得成元婴后,也算有几分名气,何况眼下乃是溟沧之地,自己出手根本讨不到半点好处。他心中一怯,面上却更硬气了几分:“此事不算完,我自会请掌门真人出面,寻你等师长理论!”
他撂下一句狠话,便抱起胡长老的身躯化作清光遁走,只留下诸人各怀心思。
“张师弟,你随我来,为兄有话与你说。”霍轩瞧着那遁光远去,终是向着张衍招呼了一句。
张衍并未马上跟随上他飞遁的罡风,而是向着洛清羽一拱手:“多谢洛师兄。”
洛清羽含笑的目光中仍不免有些忧愁,他叹了口气,微微摇头:“张师弟实在不必谢我。若要谢,当谢那借你龙鲤之人。”
张衍虽面色平静,却终是眨了眨眼。
“大师兄大约也知今日宴无好宴,所以嘱托了我从旁为你打点一二。”洛清羽低声道,“起先我还奇怪大师兄为何如此放心不下,会否杞人忧天?如今看来,大师兄仍是那个料事如神的大师兄。”
“大师兄有心了。”张衍微微笑了起来,声音比之刚才略轻了一些。
洛清羽拍了拍他的肩膀,示意他该去往霍轩处,自己倒也不招来童子车驾,只拂袖扬长而去。今日一事,门中只怕又要再起波澜。其实那些是非纷争从未停过,自己一避再避,又能避到何时呢?
他沿着漆黑的江岸一路缓慢走着,想到那些你来我往的龃龉,只觉得疲倦。
恍惚间脚下踩到了水边松软的砂石,踉跄了一步。在他自行站稳前,忽有一只手稳稳地扶住了他。
带着浓重而熟悉的酒气。
玄水真宫内,碧水清潭前,照例设着一方棋秤。苍青色的烟柳在岸边绵延开来,如同青丝入水。
宁冲玄与齐云天分坐两边,各执黑白,一局棋已至关子的时候,仍是胜负胶着。
“大师兄的棋路比之从前,愈发高深莫测。”宁冲玄落下一子,与他争夺着最后一厘之地。
“宁师弟的风格倒还是,分毫未改。”齐云天从容应了,将一团气做活。
宁冲玄审视了一圈盘面,已知此局当已平局告终,便将捻起的白子掷回盒中:“大师兄这一局的胜负手藏得高明。”
齐云天闻言微笑,依靠着背后的软榻:“宁师弟此番前来,必不止是为了陪为兄下上这一局棋。”
宁冲玄也不遮掩,径直点头:“昨夜张师弟斩杀平都教长老一事,大师兄当已知晓了。”
“不错。”齐云天支着额头望着远处水波澹澹,“不过我也只是听说了个大概,具体如何,还需宁师弟教我。”
宁冲玄仍是那副沉着而冷定的模样:“当时平都教弟子挑衅张师弟不成,其师胡长老便欲为门下出头,言是要与张师弟做过一场。只是那一场来得甚是微妙,我虽未入元婴,但也看得出来那平都教暗中动了什么手脚,却被张师弟识破,这才惹来杀身之祸。只是此番虽然理在溟沧,但平都教若真要闹个说法,张师弟只怕有难。”
“孙真人如何说?”齐云天收回目光,转而看向对面的同门。
“恩师言是若换旁人,此事当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如今涉及平都教,掌门看在秦真人的面子上,也需拿出个说法。”宁冲玄如实道,“但我想大师兄当有办法替张师弟免于此难。”
齐云天失笑道:“宁师弟这么说,倒教为兄愧不敢当。我如今足不出户,哪里能置喙这等事情?”
宁冲玄转头看了眼趴在岸边小憩的龙鲤:“昨夜张师弟乘龙鲤前来赴宴,人人皆道是大师兄借予他的坐骑。但我却知晓并非如此。大师兄的龙鲤乃是独角,而张师弟所御的龙鲤却是双角,并非一条。”
齐云天并不意外他能觉察到这一点,只微微一笑:“宁师弟慧眼如炬。”
“张师弟敢于如此做,背后必少不了大师兄推波助澜。”宁冲玄正色道,“大师兄对于张师弟之事素来上心,定会未雨绸缪。”
“未雨绸缪,只是因为到底有时候力不从心。”齐云天呼出一口气,揉了揉额角,“宁肯多此一举,也绝不错漏一步。此番秦真人必会插手,不过张师弟当也不至受重罚,掌门师祖行事果毅,想来自有决断。”
宁冲玄闻他如此说,不觉道:“昨日孟真人在场,也是如此说的。”
齐云天听得那称谓略微有些失神,沉默半晌,才仿若不经意地开口:“我近来闭关,倒也有许久不曾见到老师了。他老人家可好?”
“孟真人一切安好。”宁冲玄回答得干脆,不疑有他。
齐云天闭了闭眼,嗓音轻缓:“那就好。”
琳琅洞天。
秦真人披着一件郁紫长袍端坐于莲台上,听着跪于水帘外的钟穆清禀告完诸多事宜后,这才冷声道:“这么说来,胡长老已是被送去转生了?”
“正是,”钟穆清低声开口,“若非花长老与于长老及时护住他的神魂,只怕胡长老还未必能坚持到那个时候。”
水帘另一头传来如意被砸得粉碎的声响。
钟穆清深深地埋下头去:“恩师息怒。”
“息怒?”秦真人冷笑一声,“好一条龙鲤,好一个元婴真人,那张衍还有什么教人想不到的手段?不妨统统拿出来!他今日敢斩杀平都教的长老,只怕明日就敢拿门中的洞天来开刀!”
钟穆清听得这话便知自家恩师已是气急,却又不敢贸然开口,只得小声劝慰:“那张衍实在可恨,恩师实在不必与这等可恨之人置气。”
秦真人目光中透着冷意,刚要发话,忽然觉察到什么,陡然扬声:“何人在外,进来!”
殿外执事的女弟子缩了缩脖子,只得小心翼翼地进殿跪下:“启禀真人,有……有人在外求见。”
“你们如今越发会当差了,到底是何人求见,不知道报上名来吗?”秦真人正在气头上,大是不悦。
“是,是……”女弟子飞快地扫了眼一旁的钟穆清,隐隐有几分哀求之意,声音抖得厉害,“是昭幽天池的张府主。”
殿内登时一片沉寂,钟穆清默默地按住额头,只觉得眼前一黑。
二百零三
“恩师,恩师切莫动怒!”钟穆清听得水帘后没了动静,心下一慌,连忙膝行上前几步,心中飞快思索着对策,“弟子这就去把他赶走!”
话虽如此说,但他心中也对张衍此番前来的目的不甚明了——丹鼎院与琳琅洞天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