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叶拿了个小剪子兴冲冲的对着那可怜的鱼跃跃欲试。
“你还会这个?”
“会啊,去年五月份的时候我不是进行了一番大型学习嘛,顺路把卖鱼小贩的技能也学了,我一直很喜欢吃鱼。”他那个样子简直能立刻把活鱼捞起来吃。
“你以前都怎么吃?红烧还是清蒸?”
“抓起来直接吃。”小叶又是一脸纯良的看着他“有的鱼不听话,啃它的时候还会乱跳...”
“停!!!STOP!!”老程毛都炸了。
“那我去送它升天。”
“...去吧...”
小叶刷刷的比划了两下,麻利的打晕了鱼然后血腥无比的送它上天堂,程意看着他那一脸纯洁无辜的表情配合一池子血水砸了砸嘴,觉得神仙不可貌相。
“鱼也是有尸体僵硬期的。”他不嫌烦的一边把鱼洗干净放在盘里,一边继续普及百科知识一边清洗剪刀“等到它再次软化的时候味道才好。”
“.....大过年的你要干什么....”程意虽然不在乎这些,但总觉得他最近有点欠欠的。
小叶张了张嘴刚要说点什么,外面突然一个黑乎乎的物体穿过窗玻璃一下子就扎在程意胸口,他露出极其痛苦的表情捂着胸口慢慢倒在地上,眼中的光彩渐渐消失。
接着两道黑影跃进屋里。
“大过年的你们想干什么?”小叶还保持着清洗剪刀的姿势,冷淡的开口道。
“八方神大人,我们找你很久了。”两个黑影同时显出人形“你为什么离开了镇守之地?”
“为什么?”小叶似乎对手中的剪子很感兴趣“你们把我放在那,身上穿了那么多铁管,就是为了让我给你们玄冥司当看门狗,不干人事的人嘴上从来都说的好听。”
“当年主星衰微,为保冥土安定我们不得不这么做。”其中一个人恭敬道。
“要不是你们我还真不敢相信这世上真有‘被动镇守冥土大门’这么个工作。”他露出一丝凄清的笑意“然后还怕我跑了用神杀阵断了我和世上所有八方神的连接,把我扔到地狱里折腾到神志不清在用四象锥锁起来,然后保你们永世安宁。”
“大人,请你不要说这样的话,这一切都是为了——”
“为了你们自己。”他还是目光注视着小剪刀,丝毫没有回头看两个人“我虽然不会死,但也会痛,那滋味可不好受。”
“大人,现在星君已经开始轮回,冥土大门如果无人镇守——”另一个急切道。
“嘘...”他终于回头看着两人,做出一个噤声的手势“我问问你,冥土无人镇守和现在躺在地上的人有什么关系?他做了什么坏事以至于你们要用封魂刺来杀他?”
“如果不是他闯入了灵山,就不会让冥土大门敞开。”
“如果不是他闯入了禁地,就没人会拔掉我身上的四象锥,我就得一直身上挂着四根让我疼的要命的铁管,给你们无条件做出牺牲。”他的眼神变了。
“八方神大人,这是你应该做的牺牲。”
“该不该也轮不到你们说。”他眼里闪着寒光,突然将小剪刀掷了出去,带着一小串暗火的剪刀一下就刺在那人脖子上,接着暗火就烧开了。
旁边的另一个人刚要从袖子里拿出什么,突然有人从背后一个直拳,接着就卡主他的脖子狠狠卡到墙上。
程意已经拔出胸口的封魂刺扔在地上。
“他是人吗?”他看着小叶。
“不是。”
“我可以杀了他吗?”
“可以。”
“一路走好。”程意一直把他扼在墙上,一直到对方窒息而死然后化作一团黑雾消散。
“你没事吧?”小叶指了指被血染了一片的胸口。
“没事。”程意脱了衣服查看了一下,果然伤口已经愈合。
“你真会演戏,连我都差点以为你真死了。”小叶嗅了嗅沾着血的衣服,那味道混合着一点香水味,甜腻腻让人心醉。
“人生如戏,到哪都是演戏。”程意擦着胸口的残血,像是自嘲又像是感叹“我看过的戏,演过的戏我自己都记不清,还怕骗不过他们。”
“你在生气吗?”小叶又带着一丝迷惑的看着他,无法分辨他的情绪。
“能不气吗,衣服都弄坏了。”他套好了另一件衣服,对过年已经变得兴致寡淡“逼迫能者多劳,为一己之力对他人进行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摧残而不知悔改,残害无辜群众致死未遂,哪一样都应该抓进去好好管教,或者换句话说,这群人渣打死都不为过。”
“然后他们这样的人渣还在管理幽世。”
“然后他们这样的人渣曾经还有个好人老大。”程意扬了扬眉毛,把憋在心里的话说出来“主星君把水神令和长生令交给我的时候,其实给过我一点暗示,我当时没明白。”
“什么暗示?”
“我以为是我的错觉,我感觉他当时告诉我他要我清理了他们...”
小叶捡起地上的小剪刀,擦拭着暗火燃烧后的痕迹,半晌才抬起眼睛看着他。那双一向对着他干净无辜的眼睛里闪烁着点点奇异的星芒,就像反射着阳光的雪片,虽然光明灿烂却是冰冷无比的。
“那就清理吧。”他说。
他之所以如此为别人的事义愤填膺,是因为无可避免的想到了过去。
那是个荒唐的年代。
之所以恨到刻骨铭心是因为他不仅仅是荒唐洪流中的一员,而且是被害者。
他记得很清楚,家里的书,剧本被烧了个干净,各种各样的政治责难劈头盖脸而来,文艺界被血洗的时候他无可遏制的被卷入,他和当年的剧院成员被绑在大庭广众下要求“认罪”。
肉体的折磨都写在身上,肩膀,膝盖,脖子各种骨折脱臼他自己都数不清,至于身上的伤疤更是多的无法计算,而精神的折磨则深深埋在他心中一个不敢打开的盒子里,那里有血脉相连亲人的背弃,有无罪可认却忍受所谓“改造”的摧残,更有来自陌生人的侮辱。
因为人们认为那是他“应该承受的”。
人间和地狱没有什么区别。
他恨他们。
他挺了过来,终于等到有人救他,等到了拨云见日的那一天。
但那些伤害他的人并没有受到应该的惩罚,甚至没有一句道歉之语,轻松地把做下的事扔进历史的洪流中淡忘,然后随着时间逝去慢慢变成洋洋自得的谈资。
那近十年的光阴耗尽了他全部的青春和对世间的信任。
但他是程意无论怎样的困境都能再爬起来,他是林海大剧院的院长话剧团的首席,他用尽所能的把接下来的人生演成一场戏,假装云淡风轻的笑对人生,光明灿烂,自由不羁,多少年来都毫无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