育堂虽然靠着魏家,也算是在商界摸打滚爬的十多年,有些实在的本事,姚贵这么一说,便叫他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张家,或者说张家背后的人,借着压低粮价,与这淮中粮商角力的同时,竟然早就算计上了洛家的通宝钱庄,在现银流通的问题上,将了洛育堂一军!
洛家、于家并着方家、程家,压着存粮不肯低售,又觉得张家势弱、存粮不多,在张家售粮的第一日开始,便大举斥资购入二十五钱一斗的张家粮。
一面没有售粮的收入,一面还在不断向外流出现银,三五日看不出多大压力,时间一长,对于几大家来说便有些捉襟见肘。
七日,本该早就弹尽粮绝的张家粮迟迟不见底,甚至中间还降了两次价,被洛育堂当作“耗子的垂死挣扎”嘲笑了一番。
可他未曾想到,这七日,张家借着低价售粮,又是席卷了淮中城内多少的真金白银?!
不仅是老百姓手中的,还有洛家、于家、方家,甚至更多的富商,迫不及待的,将自己手中的银子送到张家人的手中,换取了一斗又一斗、一担又一担只能放在仓库中的存粮。
没有现银,这些商户必然要拿着银票去通宝钱庄兑换。
一家、两家还能承受,可突然这些富商都赶到了一起,让粮食售不出去、没有收入、又花了巨款意图买空张家的洛育堂,陷入了尴尬的境地。
他脸色铁青的翻了翻兑银的金主名册。
于氏盐粮、万宝斋、聚仙楼,这些来兑银的竟然全是和自己沆瀣一气、达成同谋、铁了心要弄垮张家的淮中富商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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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说的大抵就是这样一种情形吧!
洛育堂“啪”的一声砸了手中的账本,将桌上的茶盏、笔砚一具扫落在地。
碎瓷并着热水飞溅,溅了米粮铺子掌柜和姚贵两人一身,可两人只是心中暗惊,低了头不发一语。
“钱庄那边还能撑几日?”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洛育堂僵着脸,问姚贵。
“库房中还有十万两,按照平日的兑银量,约莫五天。若是按这两天的量,怕是撑不过……三日……”
五天…五天……只要于家、方家不去兑银,还有五天的时间!
洛育堂当机立断,走到书房门口,唤了小厮进来,说道:“你去于家、方家,请两家家主立即过来一趟!”
“是,老爷。”小厮刚转身要出去,又被洛育堂一句话叫了住。
“等等!叫上程自其吧!”程家,这次购了不少存粮,应当也是缺了现银要兑才是。
小厮垂下眼,不敢耽搁,连忙拿了令牌出了府。
“那米粮铺子那边……”姚贵瞥了一眼米粮铺子的王掌柜,询问到。
洛氏米粮在淮中城内二十三家铺子,就算放在平日,每日的进项也大约在三四千的样子。虽然抵消不了目前钱庄的现银支出,却也是能覆盖大半。
若是能够恢复铺子的生意,哪怕是按张家现在一十六钱的价格,也是足够缓解钱庄的压力了。
洛育堂皱了皱眉,权衡了片刻,终是下定决心,对米粮铺子的王掌柜说道:“老王,让伙计们准备准备,明天开始营业吧……”
“那价格……”王掌柜瞥了一眼洛老爷,但见洛育堂咬了咬牙,脸色阴沉到了极致。
“就按张家的一十六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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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张家开始做起米粮生意来,洛家铺子门前已经萧条了足足八日。
第八日,当洛家铺子的伙计破天荒的挂出了一十六钱的价牌,却没等来意想中的火爆生意。
只有几个老妈子,挎着篮子,路过时瞅了两眼,表示了下惊讶。还未等伙计开口说话,便又扭了头去采购其他物什去了。
秦君炎此刻正跟在周旭身边,替他整理锦州那边送来的冬褥清单。
虽然此次秋汛主要淹了两江流域,未曾波及锦州,身在锦州的君家还是捐了不少银两和物资,尤其是过冬的一些御寒之物,实实在在是解决了邱敏汉心头的一个大难题。
“洛家……还真是想当然!”钱元一进来便说了洛家开铺售粮,挂了一十六钱牌价之事,惹得周旭一声冷哼。
秦君炎停下了手中的笔,从册子中抬起头来,眼睛晶晶亮的听着两人说话。
“一十六钱,呵。先前张家二十五钱售粮的时候便引了城中百姓全民出动抢购,后来又降到了二十钱、十六钱,一路降价下来,这城内人家的米缸就算没有全满,也多多少少满了个八九成。
洛家这时候挂一十六钱的价格有什么意义,买够了的自然不会再去多看,没买够的说不定还指望着张家再降降呢。洛家怎么可能卖的出去?!”
第二百零七章 大势已去
一十六钱?秦君炎闻言一愣。
“洛家是出了什么事吗?他们刚刚从嘉云东楼二十五钱收购的米粮,为什么要以十六钱的价格出售?”
周旭和钱元听见秦君炎说的话,皆扭过头来,一脸的惊诧。
这少年还真说到点子上去了!
洛家花了那么多人力物力,连同了淮中的富商,收购张家铺子售出的米粮,不就是想在淮中城内垄断供给、抬高粮价,从中获利吗?
怎么如今张家没有断供,洛家却先一步松了手,降了粮价?
“周,周大人!!”几人正想着洛家的事情,周旭遣去办事的手下急匆匆的跨入院子,对着屋内叫到。
远远的看着屋内坐着的周旭,人还没走近,便嚷嚷了起来:“张家……张家又降价了!”
周旭还没来得及反应,倒是钱元性子急,一拍桌子便站了起来:“又降价?降到多少了?!”
“十十十……十三钱!”来人气还没喘顺,断断续续说着,直惊的三人的心七上八下。
一十三钱!!!
钱元不可置信的张大了嘴,周旭皱着眉头不说话,连秦君炎这个对淮禹两州民生之事刚刚有所了解的人也感到震惊。
嘉云东楼……到底想做些什么!
十三钱……十三钱意味着什么!!
要知道,在灾前,淮中城的粮价就是十钱,且不说嘉云东楼花了大力气从其他地方高价收购存粮、想方设法通过被淹的官道运到此地,所花费的人力物力。
这十三钱的价格,已经快突破嘉云东楼的成本价了吧!
难道……那个传说中的十方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