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克像个待宰的羔羊一样四处张望,越发觉得布洛克实在是深不可测。
很快,里克就知道了什么叫做世道险恶,什么叫做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
布洛克从吧台抽屉划拉出一盒不知道被谁扔下的烟,烟雾缭绕中他用手点了点里克,说道:“把他扔出去得了,反正九头蛇的目标也不是咱俩。”
冬兵表示赞同。
“不、不要吧……”里克这个被屠夫攥在手里的小鸡崽儿使劲摇头,“我还是挺有用的哇!”
反抗无效。
小鸡崽儿奋起反击:“巴基你不是人!当初庭审我还帮你说话呢!你被黑寡妇摁在墙上揍我还拉架了呢!”
背负了一身良心债的冬兵:“???”
布洛克倒是乐不可支,他左瞅瞅,右看看,最后抄起一捆医用绷带,把里克捆了个结结实实。
眼看木已成舟,里克咽了咽口水,痛定思痛地下了个决心。
他用圆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布洛克,说道:“我愿意出去自首,不用绑我,前提是你们帮我送个东西。”
布洛克挑挑眉:“你都这样了,还有什么做交易的余地?”
里克心一横:“你以为你们能脱得了干系?这个宇宙的巴基已经被九头蛇杀了,你们又和我逃了一路,杀了那么多九头蛇士兵,在他们眼里你们和我早就是一伙的了!”
布洛克真觉得科技工作人员的脑回路和他天生犯冲。
他拍了拍里克的脑袋:“这和你让我帮你送东西有个狗屁关系。”
里克的神经反应已经被生存的艰难彻底磨平,他噎了一下,瞪着死鱼眼说:“你帮我把东西给钢铁侠,没有投向九头蛇的英雄们自然会把你们当成盟友,保护你们。”
“而我会主动引开九头蛇,”里克叹了口气,“我猜,我合作一点会增加你们成功逃跑的机率吧。”
布洛克刚想仔细思考一下利弊得失,一阵烈火烹油般的滋啦声就撞进了耳膜,安全屋外部坚硬的钛合金护罩开始摇摇欲坠。
“K30金属腐蚀剂,能在五分钟内溶解除了振金和艾德曼合金之外的一切金属。”里克说完这句话,便安静如鸡地望着前方,单薄的背影有种说不出的悲壮。
“好,”冬兵补充了一下身上的子弹,便向里克伸出手来,“给我。”
里克的眼睛微微一亮,那眼神雪亮无比,满含期待,这让冬兵身上的每一根毛发都感到不自在。
他的视线好像穿透了面前这个冷酷的杀手,看到了无数次并肩作战的故人。
他们宇宙的巴基,曾是个千疮百孔、鲜血淋漓的不幸者,但却用自己一次次的舍身与牺牲证明,尘世依然为伟大的灵魂开放。
里克心里激荡的不安、愤怒和恐惧在此刻奇异地安静下来,他说道:“在我上衣的口袋里,你自己拿。”
口袋里只有一个闪存盘和一张泛黄的旧照片,照片上腼腆的男人正站在实验桌前,专注地晃着试管里的绿色液体。
“那是布鲁斯,”里克自顾自地说,“他也被害死了。”
冬兵把照片塞回里克的口袋里,手臂微微用力,扯开了里克身上缠绕的绷带。
里克整了整身上鲜红的棒球服,踏着一双脏乎乎的运动鞋,举起双手走出了屋门。
两个持枪的九头蛇士兵跑上前来,举起枪口示意他跪在地上。
里克在推搡之中啃了一嘴巴的泥。他低着头吐出两颗牙齿大小的微型闪光.弹,然后他拼尽全力拉住左边士兵的小腿,趁其不备,一下把他拽倒在地。
霎时间迸发出的光亮撕扯着在场所有人的视网膜,他们七扭八歪地呻.吟起来,时空在这十几秒内仿佛停驻了,可他们却又分明感受到有风在荡,有虫在飘。
等九头蛇们放下捂着眼睛的手,冬兵和布洛克的踪迹已经再也找不见了。
一台毫不起眼的直升机此时才姗姗来迟,慢悠悠地降落在被毁掉的安全屋之前,螺旋桨卷落一片片绿油油的树叶。
一个身穿蓝色制服的金发男人走了下来。
他的步伐坚定,沉稳,不急不缓,手持一把印着星星的红蓝色盾牌,那块金属反射着日光,赫赫的在林中明亮如火焰。
里克睁开眼睛,只能看到面前模糊的人影。
他控制不住自己的生理反应,哗哗地淌着眼泪。
“队长,”里克咧开嘴角,“你来啦。”
史蒂夫弯下腰来,把里克从地上扶起来,他的臂膀依旧那么有力,好像还是那个在噩梦中安抚人心的童年偶像,还是那个在绝境中永不放弃希望的领袖。
“何必呢,里克,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史蒂夫轻叹一声,背过手示意九头蛇们暂且按兵不动。
里克耸耸肩膀,任由自己靠在史蒂夫的肩膀上,他笑了笑:“BlaBlaBla,你不会又要说教吧,你知道那没用的。”
史蒂夫直视着里克的眼睛,声音诚挚动听:“只要你肯说出那句口号,哪怕是违心的也没有关系,我会放你一条生路。”
“九头蛇……”里克垂下眼皮叹了口气,“去死吧!”
史蒂夫背过身去,吩咐道:“把他关到死囚监狱。”
里克此时头还是晕乎乎的,忽然失去支撑,他不禁捂着脑袋晃了一下,紧接着便被一群九头蛇士兵擒住手臂,背在身后,向前押送而去。
不令人省心的阶下囚突然大笑起来。
“听着,队长!我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你,无论他们对你做了什么,让你变成现在这幅鬼样子,我都不会放弃你的!我知道真正的那个你,一定会想办法反败为胜。”
史蒂夫向前走的脚步似乎被什么绊住了,他顶着从树枝缝隙里漏下的一缕阳光,脊背有些僵直。
里克豁出去,他该死的患得患失在这一刻彻底下了地狱。
“因为,因为你一直是我的英雄!”
史蒂夫那双蓝的有些发绿的眼睛转了转,不知道为什么,也同样落下泪来。
“你是我的朋友,此刻你不理解我没有关系,但当九头蛇让世界变得更好的那一天终于到来,你会心悦诚服地说出那句口号,九头蛇万岁!”
说完,他一步一步登上飞机,没有回头再看一眼,直升机向湛蓝的天空飞去,搅烂了软弱的浮云。
八百米外,潜伏在草丛中的冬兵紧紧攥着高倍望远镜。
看着史蒂夫远远离开,他一把捏碎了望远镜,头痛欲裂,手指像经历电击一般抽搐了起来。
混乱的记忆不停闪回,他一遍遍搜寻着自己枯竭的记忆。他渴望知道自己的过去,就宛如虔诚的基督徒每每在祷告之后,渴望地遥望着耶稣被钉死的地方——他们的圣城耶路撒冷。
“那个金发男人,我认识他。”冬兵攥住布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