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皱起眉头，好像在疑惑我为什么突然问起这种问题。

像这种爱呀、恨呀的词汇向来是不存在于他的词典之中的，他说过最温情的话也不过是一句哄睡时的“乖。”

但是我就是不依不饶的揪着他，抱着一股要是不给我答复今晚就不睡觉的气势瞪着他。

“瓦尔沙先生，您从没爱过我吗？”我又问了一遍，问题却更加刁钻。

瓦尔沙先生率先回避了我的视线，他将头微微瞥向一边，从这个角度望去，他眼尾处那抹紫色的斑纹沿着上挑的眼角向上延伸直至鬓角，显得那双冰冷的眸子更加邪气横生，再往下，他那有些泛蓝的异色皮肤此刻有些怪异，锋利的颧骨上方似乎微微透了些暖色。

将手臂缠绕在他的脖子，重量压的他不得不微微弓背向我靠近，我不同兴地想，说好的的全知全能呢，他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要想这么久吗？

“算了。”我泄了气，失望的松开了手躺回床上，“请离开吧。”

“等等！”瓦尔沙先生干脆利落地拒绝了我，他像是才回过神一样压抑着呼吸，冰冷的手指轻轻拨开我额前的碎发。这是要做什么？他的行为又一次脱离了我的认知。

“艾丽……”他嘶哑的喉咙低唤着我，眼神晦暗不明。

最终，他只在我的额上浅浅的印下一个吻，几乎是刚刚触碰便离开了。

“你……快睡吧。”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仿佛身体都在颤抖。

没料到瓦尔沙先生会做出这样极限突破的举动，本来只想看看他窘迫的样子的我有些不知所措，只知道直勾勾地盯着他瞧，好像要将他的脸上盯出一个洞来。

我以前便经常想着，瓦尔沙先生的脸其实非常英俊阳刚，只是冷色的肌肤与脸上的斑纹给他增添了几分妖异，和我们人鱼种族的雄性都不太一样呢……

忽得眼前一黑，一只大手遮住了我的眼睛。“够了，如果我明天早上六点之前没在餐桌前看见你的话，这一个月你都别想出红海。”

他明明知道我最喜欢赖床。

……

时间就想海底的阳光一样稍纵即逝，即便像红海这样无聊而又广阔的地方，我还是蹦蹦跳跳的度过了三年。

瓦尔沙先生自从那次真情流露以后过了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躲着我走，但是我也没太在意，至少他不在的时候我偷偷溜出去的机会又大了许多。

伊尼尔这个臭小子有事没事就跑来红海草墙这边撩拨我，大多都是些鱼与鱼之间的八卦啦，他又跑去哪跟哪个人鱼小姐玩了啊之类鸡毛蒜皮的小事，我当初怎么会觉得他又乖又软啊？第一印象真是误人不浅。

这三年里他跟吃了生长剂一样疯狂抽条，从圆圆的小团子变成了一条瘦长瘦长的鱼。他今天穿了一件薄薄的白色短衫，显摆着小蛮腰在我身边不停转悠，银色的长发像绸缎一样柔顺光滑，他凑过来靠在我的肩膀上笑嘻嘻地问：“姐姐，我今天的打扮怎么样啊？”

我斜斜地瞥了他的小胳膊小腿一眼：“说实话，不怎么样。”

他柔柔地笑着：“当然比不上姐姐啦，我可没见过比姐姐更好看的人鱼了。”

我翻了翻白眼，我自己的样子自己还不清楚吗。

雌雄人鱼性别发育的时间并不相同，在伊尼尔变得修长挺拔的时候，我还在海草丛里挖贝壳玩。可能是在红海呆久了，我的头发变得跟海草一样在头顶野蛮生长，像火焰一样鲜艳张扬。

随着发育期的缓缓到来，我平坦的胸脯开始发烫肿胀，大部分的婴儿肥已经褪去，雌性人鱼一向比雄性的攻击性更强，外貌也更凌厉艳丽。按外人的眼睛来看，现在的我几乎和伊尼尔找不到一丝相似之处了。

“我是认真的。”伊尼尔仰着那张柔和美丽的脸说道。“话说回来，姐姐会喜欢什么样雄人鱼呀？”

“啊？”话题转得太快让我有些不知所措。

“温柔的？漂亮的？还是说尾鳍颜色好看的呢？”

我还真没想过这个问题。实际上我都没怎么接触过其他异性，哪里来的择偶条件。

“快说嘛！”伊尼尔的魔音贯耳催的我脑壳发晕。

“呃……大概同一点，肌肉的线条很好看，嘴唇薄一点也不错啦。”我胡乱说了几个条件，伊尼尔却皱起眉头：“哪有这样的雄人鱼啊……”

啊……没有吗？我不在意的说：“没有就算了，我一条鱼就挺好的啊，干嘛要多一条鱼来跟我抢吃的啊。”

“那怎么行！姐姐你不要局限于人鱼嘛，”伊尼尔忽然灵光一闪：“对了，我听说那个出现了！”

“？”看他挤眉弄眼的样子，我迷惑地看着他。

“那个！就是有四只手的……叫人类的那个！”伊尼尔大惊小怪道：“你不会连这个都不知道吧？”

“屁嘞！”我没好气的用尾巴扇了他一下，被他灵活地躲开了。“这里怎么可能有人类，他们在水里不会呼吸的啦，你的脑子被罗非鱼吃了吗？”这里的人鱼们对着那些远在几千米以外的同我们相似的生物总是充满了莫名的好奇心，就和隔壁的虎鲸群一样看见了些从人类那飘来的小东西总要凑到一起讨论个没完。

“我听玛雅说，他在我们的海域附近发现了一些大家伙，好像是用铁做的，说不定我们顺着这玩意的方向游过去就可以发现人类呢？姐姐，据说人类和我们长得特别像呢！”

“没兴趣，瓦尔沙先生不让我随便乱跑。”伊尼尔有些恨铁不成钢似的说：“艾丽瓦尔沙，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了？一点都不像一条雌鱼！”

我眯起眼睛，这条愚蠢的鱼可真会说话，我真想把他的脑子挖出来看看是不是只有磷虾那么一点大。“我是不是真雌是不是还要给你展示一下啊？”

或许是读懂了话语里的暗示，伊尼尔的神色有些僵硬，他不自然地摆摆尾巴，甩下一句话：“你还不回去当海妖大人怀里的幼崽子吗？我去逮一个人类回来给你瞧瞧！”

我有时对于伊尼尔这种具有冒险精神的雄性真的很头疼，他们既不像雌性拥有锋利的指甲和牙齿可以保护自己，却又总喜欢一腔热血的冲在前方。

我起身去追逐前方的银色身影，作为一只即将成年的海洋顶级捕食者之一，不让亲弟弟被做成鱼头煲也是我的使命之一。

去它海神的，他游的还真快！

我将手背在身后让身体变成一条流线型，强健的尾部肌肉使我能在水里像箭一样穿梭，很快就能追上伊尼尔的身影。

“快看！就是这个！”伊尼尔指着身边一个巨大的黑盒子兴奋地喊道。我凑了上去，这个黑不溜秋的大家伙头顶装了两个灯，正在海域上下扫视着。我们是从它的后方接近，所以并未被它发现。有根手腕粗的绳子连接着它的底部，一直延伸到了前方的浅海。

“这下你总算满意了吧，一个破盒子有什么好瞧的啊。”我扯了扯少年的衣袖，暗示我们该回去了。

“我们都到这了干嘛不往前多游一截啊，姐姐是不是害怕了啊？”银发少年挑

了挑眼睛，柔和的杏眼里藏着光。“没关系的哟，伊尼尔理解的。”

“……”我现在要是回去了可真就连雄鱼都不如了！默默在心里叹了口气，我认命的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