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还想去日理万机勾心斗角啊?
正这般想着的时候,她目光就凝滞了一下。
透过舞姬挥舞成云的水袖缝隙,她看见了云胡。
他也来了,但坐得离她很远,靠近大厅的前门。今天穿的好像不是白衣,但依然是浅色的袍服,那一眼瞥过去,但见伊人肤如玉发如墨,人消瘦骨清秀,其形其影当真是像极了那人。
长安收回目光,默默喝光杯中酒。
米酒自然是醉不了人的,所以散宴后长安回到自己房里时还很清醒。瞧瞧身边一脸意犹未尽精神奕奕的男人,她开始有点头疼。
“陈三日,今夜是除夕,要不要放你一夜的假?”她试探地问。
“什么叫放我一夜的假?”
“就是让你出去玩啊,随便你做什么我都不管。”
陈若霖闻言,展臂将她一把搂到怀中,勾着唇角问:“这么急吼吼地打发我,想背着我干什么坏事?”
“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好么?你现在好歹也是个藩王,下辖一藩之地,日夜黏在我身边像什么样子?”长安挣扎。
陈若霖扣住她的手笑道:“别找借口了,跟你说了我不是慕容泓,你也不用试探。这样的日子,别说外间没事,便是敌人兵临城下了,我也还是要陪你的。我还准备了礼物送你。”
听说有礼物,长安从他怀里直起身子,问:“是什么?”
陈若霖变戏法一般从袖中拿出个扁扁的锦缎盒子,打开给长安看。
“天呐,这不是真的。”长安掩目。
“怎么了,不好看吗?”陈若霖扒拉她捂住眼睛的手。
长安放下手来,正视着陈若霖一本正经道:“三日,咱们商量个事呗。这镯子你要喜欢戴你就戴,别强迫我戴好不好?”
“不好,这镯子我请人打造了几个月,就是为了跟你夫妻成对。”陈若霖自盒中取出那一大一小两只金镯,指着镯子内侧给长安看:“瞧,我还让匠人在内侧刻了字。”
长安定睛一看,小的藤蔓形状的那只里侧刻的是“若遇甘霖”,大的利剑形状的那只里侧刻的是“一世长安”。
“若遇甘霖万物复苏,歌舞升平一世长安。我们一人一只,不好吗?”陈若霖语调温柔得不像话。
长安却丝毫不领风情地苦着脸:“可是我真的不喜欢戴金镯子啊,而且你这镯子做的也太小了,我套不下。”
“不可能,我量着你手腕的尺寸做的,应是正好。”陈若霖将小的那只镯子轻轻一掰,镯子一分为二,中间卡扣相连。
长安正惊奇这镯子竟然也有机关,陈若霖已将镯子套上她的手腕,轻轻一按,卡扣缩回,镯子内径重新变小,环着她细瘦的手腕,果然多一分太宽,少一分太窄,真真正好。
“我说区区金镯何以用得着打造几个月,原来是有这等机关在里头。只是这机关只是为了镯子能变大变小,未免也无趣了些吧?”长安抬着腕子欣赏了片刻,缠绕的藤蔓枝叶栩栩如生,赤金的镯子衬着她雪白的手腕倒是显得好看。但就算是上辈子长安也只喜欢戴手链不喜欢戴镯子,她看了两眼便想学着陈若霖刚才那样将镯子扯大了脱下来。
谁知一扯没反应,二扯没反应,长安开始觉得事情不对,抬眸看陈若霖。
陈若霖微笑,道:“单是能变大变小的确无趣啊,锁住你才是我的意思。”
长安:“……”所以她这是着了这男人的道?
陈若霖老神在在地拿起自己那只镯子,照例掰大了往自己腕上一套,再轻轻一扣,咔哒一声,严丝合缝。他伸手握住长安戴着镯子的左手,两只手一大一小,两只镯子一宽一窄,铁骨柔情的登对,看得他眉目舒展。
“所以这镯子我得戴到死?万一我以后长胖了怎么办?”长安蹙眉。
“能打开的,不过需要钥匙而已。”陈若霖道。
长安转着镯子看,根本没有可以插钥匙的孔洞。
“别费心了,我知道你身边有个擅长做机括的小太监,所以这开锁的孔洞设计在镯子内侧,肉眼看不见,手指也伸不进去,只有钥匙可以。”陈若霖得意道。
长安乜着他道:“你还真是煞费苦心。”
“为着你,我何时不用心了?是不是该奖励我亲一下?”
长安挑眉:“我奖励你……”
“就知道你喜欢的。”陈若霖笑得月牙儿深深,不由分说凑上去堵住了她的嘴。
长安:“唔……”她本来想说的是奖励他一个板栗的好吗?这脸皮墙厚的死男人!
宫里今晚也设宫宴。
去年慕容泓以为长安在甘露殿等他,宫宴一结束就急匆匆往回赶。今年他确定甘露殿不会有人等他了,心下空落之余,却也从容。
可惜他从容了,这场宫宴却比去年还不如,去年好歹还办完了,今年宫宴刚进行到一半,便随着陶行妹喷出来的一口血戛然而止。
陶行妹身为皇后,自然坐得离慕容泓最近,她那一口血喷出来,身边伺候的宫女便连连惊叫。慕容泓被惊动,转头一看,见她唇边血迹殷然,脑中便是一昏。好在长福知道他晕血,见状借自己就站在他身边伺候之便,一边扶住他一边大叫护驾。
褚翔带着禁卫涌进殿来。皇帝晕血,已是没有行动能力,太后便代其劳,一边吩咐人将陶行妹送回长秋宫去一边使人去宣太医,同时命人看好皇后在宫宴上用过的酒菜羹肴不许人碰。
众嫔妃见皇后突然吐血,且太后这一系列处置显然是怀疑有人对皇后下毒,一时又惊又疑,被禁卫们护送着各自回了自己的宫室。
慕容泓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压下那股恶心晕眩之意,去长秋宫看望陶行妹。
皇后出事自是没人胆敢怠慢,不一会儿值夜的御医就都到齐了。
慕容泓和慕容瑛在内殿等着御医的诊脉结果。
陶行妹喷出一口血后就晕了,此时躺在床上声息全无,也不知是死是活。
慕容泓坐在那里,半掩在袖中的手指发紧。
偌大的内殿落针可闻,过了好半晌,院正杜梦山和御医张兴轮流给陶行妹诊过了脉,又低声交流了两句,这才来到慕容泓与慕容瑛面前跪下。
“皇后情况如何?”慕容瑛问。
杜梦山道:“回太后,回陛下,皇后所中之毒毒性猛烈,此刻已经侵入肺腑,已是……药石罔医。”
“药石罔医也给朕医,朕要她活着!”慕容泓扣紧了椅子扶手道。
“是,微臣一定尽力而为。”杜梦山和张兴退到一旁商议解毒的方子去了。
慕容瑛面色有些不好看,吩咐身旁的福安泽道:“传哀家懿旨,一定要彻查此事。毒都下到宫宴上来了,这些人眼里还有天家威严吗?”
福安泽答应着出去。
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