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的挑眉：“赶我走？”

“别做梦了，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得履行承诺。”一撂衣摆坐下，变戏法似的拎出两小坛酒，抛过去一坛，“只不过，往后涉及官府的，甭找我相助。”

“成，记住了。”他掂着手中的酒坛，面露抗拒。

“过几年就弱冠了，该学着喝点男人该喝的。”拔了木塞，苍荀仰头灌下一大口，催促道，“快试试，古人云，酒后似神仙，诚不欺我。”

他瞥了眼男人若无其事的样子，心下了然。

这是，一种安慰。

辛辣的液体入喉，似乎真的冲散了些许阴霾。

“如何？”

不置可否：“还行。”

“多练练，不然将来有一天娶媳妇，洞房花烛夜被灌趴下，可亏大了。”

“你酒量是够，媳妇呢？”

“……臭小子！”

月色下，一老一少两道身影，有一搭没一搭的喝酒闲聊，没再提及那件皇宫辛秘。

每个人，皆有自己的路要走。

决定了，便不后悔。

她觉得，楚暮近来有点怪怪的。

十次前往竹苑，九次不在。

转念一想，满十六岁的楚家小辈，均会分管相应的事务。

遂忙碌些，倒无可厚非。

一旷下来，心中便开始盘算银子生银子的事儿。

这天天阴，乌云遮去日头，伴着微风，不算炎热。

她便拉上冬儿，前往京中最热闹的街道逛悠。

从糕点铺逛到胭脂铺，继而玉石、成衣、首饰……

“哎，您……您等等……”

小丫鬟气喘吁吁的，反省是不是吃得太多，连小姐的脚程都快跟不上了。

她微讶的顿足，暗付轻功没白学。

短短一个多月，步伐竟不知不觉间轻盈许多。

“您要买什么呀？”

半个时辰过去，她们依然两手空空，实在不似小姐的作风啊。

杏眸眨了眨，她有些苦恼的回：“买个铺子。”

“噗！”站在门口纳凉的一位妇人忍不住笑出声，摇着团扇插话道，“小姑娘年轻轻轻，就有经商的志向，了不起。”

她觑了眼其身后的大铺面，满脸好奇：“像你家这样的，得花多少银子？”

妇人一愣，笑得花枝乱颤，末了正正经经道：“做生意，不仅仅看门脸，比如我家，早几年，不过占了东街口一间小屋子，胜在手艺精湛，扎的竹器，既美观又结实，这一传十，十传百，名声远扬，连城外的百姓也赶着过来买呢。”

似在印证此言非虚，没一会儿功夫，七八人进出，个个满载而归。

她羡慕至极，顿恨无一技之长。

“所以啊，这卖什么，最为重要，得有特色。”妇人下了定论，“越是独有，越挣钱。”

此话，猛然触动了记忆深处的某个行当，她喜上眉梢，深深福了一礼：

“多谢姐姐提点！”

第78章 君臣的试探

“可爱的小丫头。”

三十余岁，还有人唤姐姐，妇人表示很高兴。

主仆两人上了马车，冬儿仍一头雾水：

“小姐，咱不逛了？”

“不需要了。”她靠向窗边透透气，“得回府找帮手。”

“哦。”丫鬟并不多嘴，倒了杯酸梅汤递上，勤快的打起扇子。

车轮滚动之际，另一辆华撵自不远处掠过，直奔城西方向。

“咦，那不是父亲的官座么。”

冬儿跟着凑过来看，想了想道：“今早听主屋的小厮提起，老爷要去伴驾狩猎呢。”

她小口啜着酸甜凉饮，略感不解。

这种天气，适合狩猎？

西郊猎场。

嗖——一支箭矢破空而出，准确的射中野鹿头部。

那鹿晃了晃，应声倒地。

元朔帝意犹未尽，接过另一根搭上弓弦，轻夹马腹，举目四望。

然而视野内空荡荡的，只闻一两声兽鸣。

“太子，怎么回事？”

君怀岚恭敬道：“回父皇，此季节非狩期，大多动物正孕育幼崽，儿臣命人驱赶一些成兽入围栏，数量是少了点……”

“皇兄，这就没意思了。”二皇子将手中的猎物扔给属下，策马靠近，“难得父皇起了兴致，哦对，差点忘了，你不善箭术，自然无法理解其中乐趣。”

笑言间，一道黑影窜过，君怀昊迅速开弓，又中一只野兔。

“啧，无聊，尽是些小玩意。”

元朔帝偏头，睨了眼身后默然不语的四子，以及躲在角落嬉戏打闹的俩少年，不甚愉悦。

太子有治国之才，可惜过于优柔寡断。

二子足够勇猛，败在易冲动，缺乏沉稳。

老三那个病秧子，不提也罢。

老四倒是有勇有谋，但野心太大，难以掌控。

至于老五老六，自甘堕落，不求上进。

说到底，六个儿子，竟无一人令他完全满意。

对于二弟的挑事，君怀岚不予理会，再次躬身道：“父皇，按律法……”

“好了。”抬手打断，帝王的脸色瞧不出喜怒，平静下令，“各自分开，半个时辰后回京。”

继而扬声道：“楚侯，与朕一道。”

寂静的林间，君臣两人稍稍错开，在前方并行。

杨公公及数十名禁卫紧跟其后。

“想当年，朕初封太子时，你还只是一名小小的校尉。”元朔帝闲话家常般，笑道，“凭身手及胆识，一路升至将军，再封侯，为先帝留给朕，一员不可或缺的大将哪。”

“承蒙皇家赏识，臣不胜感激。”冠冕堂皇的话，宣武侯爷信手拈来。

“听说楚崇仍为大理寺丞？可是有人打压排挤，细细道来，朕为其做主。”

“谢圣上关怀，家兄一心为国家为百姓办实事，无意晋升高位。”楚淳慎重的措辞回应。

“哦？”微微颔首，又问，“你于越州，刚开设的瓷窑，交由楚贤打理的？经管得如何，可要朕派一两位懂行的相助？”

“小打小闹，让臣那不成才的弟弟安身立命而已，不足挂齿。”

神色低顺，内心烦躁。

明白此窑多半废了，欲置私产，还得更加谨慎。

元朔帝这些话，一半为施隆恩，一半是试探警告。

臣子的一举一动，皆逃不过君主厉眼，遂千万别起异心。

第79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