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私塾的时光让他快乐,下学后和宋誉玩闹的时光让他快乐,一到夜里只剩自己时,孤独感就如浪潮,一回回荡来。而现在,他再也不必一个人熬过漫漫长夜了,梦中惊醒时,梦里见的、心里念的这个人,就在他触手可及之处陪伴着他。
真好啊。薛从心中暗自感叹着,不由向宋誉靠了靠。
宋誉拨了拨薛从额上的碎发,让发丝缠绕在自己手上,把玩着。
“阿从。”
薛从仰头亲了亲面前这只手。“嗯?”
“我爹今日叫我去书房,说了件事,我想着还是得让你知道,心里有点准备。”
薛从有些恍惚,但看见宋誉严肃的样子,心中也猜到了几分。薛从问道:“舅舅要出征了?”见宋誉没有否认,薛从的喉结动了动,他小声道:“你……”
“圣上点将,封了我个小官,过两天圣旨就下来了。”
薛从轻笑,道:“很好啊,你不总说想上战场,想杀敌立功勋吗,等你凯旋,也许就当大将军了。”
“你有慕先生作保,开春也要参加科考了,到时候挣个功名回来,我们一文一武,每天一起上朝一起退朝,以后官场上的明枪暗箭,我们一起扛,好不好?”
薛从钻进宋誉怀里,亲了亲他的鼻子,道:“好。”
西境之争持续了两个月,徐云重伤坠马,皇帝点将支援,封右将军宋邵为平西大将军,领八万军,并封宋誉为七品随军武官,圣旨一下,大军将于大年初一开拔。
右将军府这个新年的气氛比从前凝重不少。前锋军受重创的消息早已传入京城,徐家军一贯势壮,都落到这个地步,宋家上下都为宋邵和宋誉此行捏一把汗。
而宋邵倒是志气昂扬,作为武将,他已经许多年没有看过沙场上冷冽的血色了,战场杀敌马革裹尸才是将士的归途,死有何惧。
宋誉好奇地观察着宋邵这几日的神色,宋邵眼中的光亮也让他对战场的恐惧少了许多。
大年三十,宋夫人带着宋誉和薛从在厨房包饺子,丫鬟在一旁看着两位小少爷的手法,时不时还要帮他们评价一下谁包得更好。
奇怪的是,明明比起薛从,宋誉更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儿,但偏偏薛从那双能写会画的手对上饺子皮时却笨得可以。宋誉揪着自己包好的饺子在薛从面前晃,笑道:“阿从,你包的饺子可太丑了。”
薛从也不恼,他把宋誉手里的饺子接到手上,摆进了蒸笼里。“多包几次就熟练了,等你回来时,我就能给你包漂亮的饺子了,也许包子都能做了呢。”
宋誉凑到他耳边,用气声说道:“等我回来,你把自己赏给我吧。”
被耳边的热气烫到,薛从的脸一下子抑制不住地红了。
宋誉看了薛从一眼,又说道:“这样,我就有非打胜仗不可的决心了。”
宋夫人见状,笑道:“阿誉,你又在说什么不正经的话了,怎么阿从脸这么红?”
宋誉正色道:“我说,如果梁国那赫赫有名的女将军上战场了,我就把她抓回来给阿从当媳妇。”
“胡闹,梁国女子怎么能带回来做媳妇。”宋夫人瞪了宋誉一眼,随后又叹了一口气,道:“本想着让你和阿从多多去相看,京中待字闺中的好姑娘多的呢,可惜啊,也不知你和你爹什么时候能回来,别等阿从儿子都有了,你还在马背上下不来。”
“娘,我不在的时候你可别乱唆使阿从,先立业后成家,阿从现在连个一官半职都没有,考虑什么亲事。”
见薛从没反应,宋誉赶紧偷偷踢他一脚。
薛从这才道:“是,舅母,我等阿誉回来。”
“你俩啊,就没一个让我省心的。”
这时小厮进来传话,说宋邵回府了,宋夫人有些恍惚,微微点头,忙放下手中的饺子皮,在旁边净了个手后,带着丫鬟往前厅去了,也忘了与宋誉和薛从告别。
厨房里只剩他们二人了,薛从和宋誉没停下手里的活,只是不见了方才热闹的样子。
沉默了一阵,薛从也开了口:“你怕吗?刀剑无眼,战场局势瞬息万变,你又没真的杀过人,怕的吧?”
“怕,当然怕,但是将军府不出孬种,再怕也得咬牙上。”
薛从停了手,抬眼望宋誉,挪了几步,到了他面前。“那我可以先给你去战场的勇气。”
薛从吻上了宋誉的唇,碾了两下便离开了。
宋誉看着眼前人有些湿润的眼睛,用手背擦了擦对方脸上沾到的面粉,微微一笑,道:“得亏你不是敌方,否则,我这条命此刻就给你拿走了。”
“傻瓜。”
宋誉静静看了薛从一会儿,突然开口:“你想和傻瓜拜天地吗。”他眼睛一眨不眨地直视着薛从。
对视良久,薛从才低头浅笑,他拉住宋誉的袖子,带他出了厨房。
院子里还积着一层雪,月光照在雪地上,亮晶晶一片。四周寂静,大年三十留在府里的奴仆本就不多,此时都去了前厅,没人发现这院子里流淌的情意。
宋誉和薛从面向月亮,跪在院子里。两人相视一笑,随后一起对面拜了一拜,放低声音,同道:“一拜天地。”
前厅里,宋邵刚向管家交代完事情,见宋誉和薛从不在,便要让人唤他们来,那小厮还未走出几步,就见宋誉和薛从并肩走进了厅里。
“爹。”
“舅舅。”
宋夫人道:“刚说到你们呢,饺子包完了吗?”
落了座,宋誉喝了口茶水,道:“唉,够吃,还剩些皮,过几日你和阿从馋了还能再包。”
宋邵道:“行囊准备好了吗?”
宋誉道:“早好了,明日拿着就能走。”
宋邵点头,又看向薛从,道:“慕先生对你很有信心,但你自己也别过于骄傲,凡事要沉下心来,我和阿誉走了之后,这家里就只有你一个男主子了,要照顾好你舅母,照顾好这个家,将来进入朝堂,待人接物事事小心,别乱出风头,也别让人欺负了,礼部周侍郎和中郎将刘尧都是和我关系好的,有不懂的可以找他们,是是非非自己也要心里有个度。阿从,这个家就靠你了。”
薛从起身,郑重地向宋邵行了个礼,道:“薛从明白。”
宋邵向他点了点头。
不等薛从坐下,宋誉站了起来,拉他走到宋邵面前,自己则站到宋夫人面前,道:“我和爹这一去,不知何日能还家,爹,你对阿从多年教导,可受阿从一拜,娘,孩儿不孝,不能常伴你身边,你也得受我一拜。”
听这话时,薛从便明白宋誉的意思了,他有些忐忑,但看起来倒是十分镇静。两人默契地跪下,向面前之人磕了个头,心道:“二拜天地。”
夜里,两人拥卧在床,宋誉嗅着薛从身上清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