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皖敲了下他的脑袋,笑吟吟地说。
“杳杳,你让司矍带你上去,小心摔了。”
她叮嘱道。
傅知微点点头,牵着司矍小心翼翼地踏入木制的雪橇之中。木椅上铺着一层厚厚的兽皮,坐上去软乎乎的,没有木头在雪地中放久了携带着的刺骨冰度。
司矍坐在她后面,手里握着缰绳,几乎将她整个人都圈在了怀中。
六只雪橇犬呼哧呼哧地站在前面。
“准备好了吗?”
傅行问道。
听到司矍肯定的回答,傅行松开绑在树上的绳子,雪橇犬霎时间就迈开前脚朝着前面跑去。
“啊——”
傅知微捂着眼睛把头埋在司矍的臂弯之中,发出一声惊呼。
耳边传来男子疏朗的笑声。
“别怕杳杳。”
”我、我……我不、不怕。”
傅知微的声音有点发抖。
顺着坡度不大的斜坡下来,呼啦啦肆虐的风逐渐变得轻缓柔和,傅知微慢慢松开捂住眼睛的手,终于看清眼前飘着落雪,裹满银装的世界。
松枝颤着落雪,不小心露出深绿色的松针,郁郁葱葱的雪杉重叠着依次向后推簇,巧妙地填满了雪地里所有裸露着的空地。
她像是没有骨头一样,顺势将身子靠在司矍的胸膛。
风裹挟着雪的味道,钻进她的嘴巴里面、耳朵里面、鼻子里面。
司矍搂紧怀里面的少女,嘴唇轻轻掠过她冰凉的耳垂。
傅知微咯咯笑着,别过脸去蹭了蹭他清矍的面庞。
☆、回朝
四年后——
昭华宫内燃着袅袅的松木香, 傅知微手持一卷书卷,倚在悬窗之上,偶尔抬起眼皮, 朝着窗外的那棵冠盖浓郁的老树望去。
昨夜刚下了阵子雨, 地面上湿漉漉的,落着几片新绿色的树叶。
算着日子,她的小侍卫也该回朝了。
殿门口传来邱明熙咋咋呼呼的声音:“杳杳, 杳杳, 出大事了。”
傅知微扶额,神色之间含着无奈。
当年她在北疆呆满一年, 按着原计划应该返回京城,却不幸又染上风寒,大夫说她此时不宜长途远行, 又拖拉了一年,才终于找不到在北疆呆下去的借口,被皇上派出的御林军给接回了京城。
北疆一处并不太平, 对于她搁置已久的婚事, 皇后也不敢大张旗鼓地举办宴会相看, 只是常常会督促她去参加一些贵女的诗酒花茶会,起初傅知微是抱着推拒的态度, 但京城少了傅行这个活宝,沈皖也不在,一时之间少了不少的乐趣,她在昭华宫憋久了, 终于答应皇后多出去走走。
谁曾想,竟然在一一品诰命夫人举办的作画会之上,被邱明熙认出来是那个消失了两年的画手, 六叶。
如此,她便同这位宰相府的嫡小姐结缘。
傅知微将书卷搁置在红木桌上,便看到身着鹅黄色云纹百褶裙的少女一脸大惊小怪地朝着她跑来。
“这是出了何事?”
傅知微摇了摇头,看着面前跑得气喘吁吁的娇俏少女,给她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
邱明熙一把坐在悬窗旁另外一边垫着软锦的榻上,端起红木桌上的热茶灌了一大口,才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镇北将军明日就要回朝了。”
傅知微点点头,一点也不惊讶,继续拿起书卷翻看着。
论起这件事情,她知道的比她多得多了。
“镇北将军诶!”
邱明熙激动得小脸通红,眸子里面带着仰慕:“那可是凭借着一己之力将北虏纳入我朝疆域的人。”
“最最最重要的是,不同于别的将军皆是出身于显赫的武将世家,镇北将军先前只是宫中一介岌岌无名的侍卫,后来得了皇上的赏识,才领兵征战北疆,打了无数胜仗,斩杀北虏无数,而且——”
她顿了顿,故弄玄虚地强调道:“镇北将军还未娶妻呢。”
“怎么样,杳杳,是不是很心动?”
身旁坐着的少女显然对她口中说的事情全然不感兴趣,趁着她滔滔不绝的功夫,已经将手中的书卷翻了好几页。
邱明熙不甘心地挪了挪身子,一手肘撑在桌子上,一手绕过中间隔着的红木卓戳了戳专心致志沉浸在书中的傅知微:“杳杳,你给点反应呀。”
“噢。”
傅知微漫不经心地扫了她一眼,坐直身子清了清嗓子,顺着她意思掐着尖细的嗓子夸耀道:“这么厉害的将军,小女子仰慕之至,若能见上他一面,当真是前世修来无上的福分。”
“杳杳,你可就别调侃我了。”邱明熙嘻嘻笑着作势要去打她,“我可是在跟你说正经的事情!”
“皇后娘娘可劲在催你婚事了吧,这次镇北将军回京,圣上也是时候给他安排一门好的婚事。”
“瞧,这不恰好?”
邱明熙捧着脸颊,感叹道。
“不过,我还真想见见这位传闻中的将军。”
傅知微终于放下了手里面拿着的书卷,伸出白皙的手指捏了捏她的脸颊:“真的那么想要见他?”
“其实也还好啦。”邱明熙想了想,认真地说道:“毕竟这京城里面好玩的事情可太少。”
“但是想着这英姿飒爽的少年将军,这闺女圈可又得掀起一阵腥风血雨啰。”
“那么你也想嫁给他吗?”
傅知微笑着问道。
她知道自家小姐妹的性子,作为京中无人不知的画痴,想要见司矍也估计是想要研究真正的将军到底长什么样,就地取材,好光明正大地放在她的画作里面。
邱明熙连忙摆手,正色道:“不可不可,虽然这镇北将军战功累累,且先不说他容貌如何,就算当真是一等一的好,那也不能把我的一辈子搭上去。”
“我要找一个画画和杳杳一样好的男人!”
她捏拳,表明自己坚定的立场。
“想要见他,也不是不可以……”傅知微微笑着将视线投向远处凸起的亭台楼阁,远处日光渲染满半边天色,象征着春日已经临近,恰如她刚刚重回及笄之年的模样。
“怎么可能!”邱明熙瞪大眼睛。
“过几日,你来昭华宫找我,我就带你见他。”
……
……
京城的城门敞开,将士们侍立在高大的城墙上,身着银甲,神情庄重,荷戟直立。猎猎的寒风从城门上呼啸而过,翻飞着挂在半空中殷红的旗帜,混杂着如雷的鼓声震天,恢弘浩渺的号角之声应和着呜呜作响。
马蹄声如江潮之势,铺天盖地地自远方传来,搅合着由远及近的浪潮般奔涌的黄土,声势浩大。
“吁——”
一枣红色的骏马高仰着前蹄,后蹄微曲,油水般锃亮顺滑的鬃毛顺势扬起,踢踏着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