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现场,灵魂飘出来,还以为是邻居大婶死后走错房间了。”她端起老陶杯子喝下一口普洱茶:“整容之风唯能盛行于生前。”
“你见过她埋的那些瓶子吗?”
“没有,没兴趣,反正她很乖,也不作祟。”燕彤用纸巾擦了嘴巴:“记忆只是记忆,她想象自己的记忆容器是瓶子,那就是瓶子,想象是日记本,就是日记本,想象是马桶,就可以是马桶,冲了就都忘了。”
还好娃娃脸没有开吃,他思索燕彤的话:“如果她找不到瓶子,又不肯离去呢?”
“会有部门派人帮她找,但那种寻找可能是一种例行公事,找不到就被认定为臆想型灵魂,会被强制执行。”
“强制执行?”
“对,把她送到她该去的地方。”
“哦……可是……”娃娃脸迟疑着,盯着盘中的食物,思索着什么。
“还有什么?”燕彤很感激他的美味点心,所以决定全力回答他的每一个疑问。
娃娃脸盯着盘里的煎饺子:“为什么饺子会这么大,这么难看。”
“这些都是我包的,好看的已经被别人吃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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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洛贞也许真的是臆想症,但如果不是臆想症的话呢,也会被认作臆想型灵魂强制执行,娃娃脸边上楼边默默想着,走过辰怆的房间,发现家琪也在里面,不知道从何时起,这两人开始走得很近。
辰怆看到路过的娃娃脸:“酒酿圆子很好吃,谢谢!”
娃娃脸在门口停住:“不客气,喜欢就好。你们在看什么呢?”
辰怆和家琪在电脑前看电影,房间很冷,家琪穿着羽绒服陪他看——两人在寒冷的房间里看《冰河国之恋》。
“哦,是一部贺岁片吧,我一直没有看过。”娃娃脸本无意在此看电影,但电影里的一个镜头吸引了他——是一个女杀手离去的背影,在深秋的暮色里,两条性感的长腿与寒风呼啸厮杀在一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落叶和残花,在镜头里飘飞,是为了制造“红叶黄花秋意晚”的意境?
娃娃脸想起丝袜包装上的西洛贞的影像,还有她刚刚在车站飘然而逝的灵魂的背影:“西洛贞?”
“对,是西洛贞。”家琪回答:“她的最后一部电影,虽说演技拙劣,但她的死还是很可惜的。”
“毕竟这种形式大于内容的电影,是需要这类明星来陪衬的。”辰怆说。
家琪哈了口气,搓了搓手掌:“电影结束了,我得回房间了,冷的受不了啊。晚安,二位。”
哦,原来刚才的浮华镜头是影片的终结镜头,以西洛贞的背影作为结尾,就像是冥冥中的寓意。可是,哪里不对劲呢,总感觉哪里不对劲。
辰怆打断了娃娃脸的沉思:“你是西洛贞的Fans?”
娃娃脸想说不是,但转念又说:“算是吧,想在你这里上她的网站瞧瞧。”
辰怆表示理解,随即从网上搜寻到了西洛贞的网站——是一个很安静的地方,淡金色的背景,天使在洒着花瓣,有安抚亡灵之意。娃娃脸找到了网站的相册,上面的图片竟有几万张之多,娃娃脸先是粗略看过那些剧照和广告图片,然后在生活照里停下了目光,他看到了一张她穿睡裙的图片,与车站里她的灵魂所穿的那件一模一样,看来这便是她死时所穿的衣服,娃娃脸想避开这一张,但踌躇之下还是选择了这张,另外又选了几张穿舒适衣服的照片。
“这个打印机可以用用吗?”娃娃脸准备将图片打印出来,毕竟答应了西洛贞的。
辰怆笑笑:“当然可以用,但要小心。”
“什么意思?”娃娃脸一愣。
“不要被珍妮发现哦。”
娃娃脸也失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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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雾无云的天气令夜色更加厚重,窗外安静得连笛声都没有,以往常常会有邻居孩子吹笛子的声音,今天那孩子大约也乏了。此刻万籁俱静,银杏树的树枝间,可看到寂寞夜空,寒星点点,似离人泪。
珍妮已发出酣然的呼声,从顺畅的呼吸听来,她的呼吸道没有问题,大约感冒已完全好了。娃娃脸没有睡意,坐起身喝水,业已冰凉的水令他激灵了一下,头脑瞬间清晰了许多,关于丝袜的包装盒,关于刚才那个电影的镜头,还有他所看到的离开图片后的那个单薄飘忽的灵魂,西洛贞的灵魂,哦,还有列车员老人的启示——西洛贞的腿在改变,她灵魂的腿与之前的完全不同,或者说与生前的完全不同。
“是不是感觉那腿像是活的?”——萧蒲的话。
西洛贞的腿也曾经是活的,在丝袜包装盒的照片上,在电影的镜头里,以及在网站的相册里,那腿欣欣然像是有独立生命似的,所以才令人着迷。可是,在风信子车站的那个灵魂,那个颈间缠着丝袜的穿睡裙的灵魂的腿,却与生前大大不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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娃娃脸带着问题来到早餐餐桌,珍妮因为贪睡兼不必上课,所以现在还赖在被窝里。
Jake今天破天荒起得很早,难得与大伙共进早餐,他对娃娃脸说:“谢谢你的月饼。”声音虽然低,但饭桌上的诸位都听到了。
娃娃脸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不用这么客气啊,对了,你今天起的真早啊,我记得周五你好像没有课吧。”
Jake揉了揉有些黑眼圈的眼睛:“昨晚一个歌手唱不出来了,我一个人唱下来的,所以加班了,今天不是早,是刚下班恰巧赶上早饭了。”
“哦,原来你一晚上没睡啊。”冯太太心里有点可怜这个半工半读的穷学生,她剥了个茶叶蛋放在Jake碗里。
家琪也说:“最近呼吸道感染的人很多,大伙要预防啊。”
冯太太也说:“今天我就在公寓里熏熏醋,预防感冒。”
Jake说:“不是感冒,那个歌手。”他本不习惯一下子说太多话,可看到大伙询问的目光,还是说了下去:“就是唱不出来了,或者说是没有灵感了,曾经是个热爱音乐像生命的人,突然不想唱了。”
家琪若有所思:“以前看过一本书,说一个天才钢琴少年,在比赛前小拇指突然不能动了,因此放弃了重要比赛,我总感觉这不是因为紧张。”
久不发一言的万俟昭听了众人的话,说:“才能不善加利用,也是会被夺走的。”
“被谁夺走?”娃娃脸问。
“被自己。”万俟昭说:“本领是自己学来的,夺走的也只能是自己。”
娃娃脸有些茫然,想起西洛贞,才急忙问道:“对了,一直想问,灵魂都是没有腿的吗?”
康隆听到这个话题,第一个结束早餐,背书包离席。家琪也离开餐桌,与等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