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肉,便不必进城了。”
“周先生将东园那块地盘了下来,从白马寺移来了桃花,明年在家中便能赏桃花了。”
“请锡山的师傅打了一对泥娃娃,还没来得及给你看,心字说像,我觉得不像。”
“我没有那么好看,娃娃没有你生动漂亮。”
“谁讲的。”谢尘烟轻声道:“泥娃娃怎么会比你更好看。”
沈梦寒不知听进去没有,自顾自道:“缪知广舍得付银子,师傅多送了十二个兔宝宝,就摆在你的格子架上,那日不知你看到了没有。”
他声音越来越低。
从前向来都是谢尘烟一个人喋喋不休,他半晌无言。
他何曾一下子讲过这样多的话。
原来他有这么多的话要讲。
分别的这些年里,他是不是也同他一样,每一日,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想念着他。
他终于打开自己坚硬的外壳,将这世上最温柔的一颗心向他的爱人敞开。
那里面盛满了对他的牵挂与惦念,爱意与怜惜。
他行的每一步路,他做的每一件事,都曾在他心里刻下痕迹,都曾经牵肠挂肚,刻骨铭心。
原来谢尘烟所有的念念不忘,从来都有回响。
谢尘烟将他往自己背上提了提,反手摸了摸他头上的兜帽,柔声道:“我看到了。”
还被新来的小丫头摆成了一对一对亲吻的模样。
他的心意,谢尘烟一毫一厘都不会辜负。
谢尘烟小声道:“你知道么,祁茂哥哥和阿戊哥哥在一起了。”
“啊?”沈梦寒果真讶异道:“真的么?”
谢尘烟柔声道:“真的,我亲眼看到了,不信你去问祁茂哥哥。”
他们终于开始像市井巷陌中一对平凡又寻常的爱侣,不再关心天下事,不必再忧国忧民。
他们谈论四时花开,长河落日,东家长与西家短。
还生活本来的模样。
他们刚入了白下镇,阮纱便提着裙子远远地奔过来。
大漠荒原中依然严妆端丽的女子,如今却发髻歪斜,衣襟不整,顾不得血污脏了衣衫,泥浆染了裙裾。
几乎跪倒在地,抖着手去抓沈梦寒的脉门。
相识近二十年,谢尘烟从未见她这般惊慌失措过。
她很快便松了手,捂住脸坐倒在雨后脏污的地面。
谢尘烟轻声道:“姐姐,你是神医啊。”
他摇着她的手:“你一定能治好他对不对?”
阮纱不敢抬头,只剩背上单薄的蝴蝶骨在风雨中微微颤抖。
谢尘烟背着沈梦寒起身,一步步向阁中走去。
阮纱在他身后痛哭失声。
谢尘烟走进隐阁,却在门口见到了一个本不应在这里的人。
谢尘烟神思不属,直愣愣地看着眼前人道:“师父,你怎么来了?”
觉檀却没有看他,他的目光一直落在他背上的沈梦寒身上。
他轻探了一下脉,沉吟道:“若是经脉尽断,洗髓诀或可一试。”
谢尘烟醍醐灌顶,猝然转过头来,刚想出声,却又很快便反应过来:“……不行,他毒侵已深,若是贸然通了经络,毒发迅速,怕是……怕是……”
他黑湛湛的眼睛里如今全是不可言说的恐惧与茫然无措。
他已经不再是懵懂无知的孩童了,他研习医术武道,举一反三,渐渐学会纵观全局,渐渐学会不再莽撞,渐渐学会稳重妥帖。
他脆弱的爱人,再经不起一丝一毫的试错。
没有赤焰草,难以彻底拔出毒素,用洗髓诀强通了经脉的后果便是旧年月色与尘寰迅速毒发全身,再无力回天。
觉檀收回手来,垂目沉吟。
阮纱提着裙子追上来:“我可以用针先行封住他的心脉!”
她转头看向谢尘烟,一脸的泪痕,却也一脸的决然:“小谢,我们再试一试。”
谢尘烟茫然站在一旁。
无论是哪一种,不过是多活一日若是多活一月的抉择而已。
但若是失败……
谢尘烟不敢想。
他不敢想,沈梦寒再在他手上被断送一次。
不敢决择,不敢应,不敢动。
觉檀抚着他的发顶道:“拂尘,你要信他。”
“公子隐不是会轻易认输的人。”
从不近人世纷扰的佛陀为他向人间走进了一步,替他做了这个难决的选择,若是失败,甚至会动摇他苦修数十年的法心,可是,他仍旧向人间迈出了这一步。
谢尘烟伏地大礼道:“多谢师父。”
泪水浸入冬日清冷的菊纹青砖,徒留一地清痕。
沈璧:我本来以为我是他姐姐他才对我这么温柔,后来才知道,他有好多的姐姐,他对所有的姐姐都这么温柔,渣弟弟QAQ
亲吻的兔宝宝:就冈崎神社的那种(///▽///)
我决定写一个小烟不小心养出好多好多的兔宝宝的番外hhh~
第九十二章 春意阑珊
阮纱施针小心护住沈梦寒的心脉。
一向沉稳的女子,手抖得甚至握不住针。
他在沉睡中都难忍的蹙起眉头,谢尘烟不敢想象,他会有多疼。
谢尘烟跪坐在一旁道:“我来。”
他凝神凝目,缓缓施针。
曾经笨手笨脚的少年,如今捏着细如毫发的长针,却毫不滞涩。
一针入少商,沈梦寒便疼的一扯,谢尘烟死死揽住他,一手在他的脸上轻柔抚摸,一手毫不迟疑落针。
他在谢尘烟怀中微不可察的挣扎,苍白的额头上布满了细细麻麻的冷汗,谢尘烟伏身温柔地亲吻他,柔声道:“快好了快好了。”
十二经五商,每一针都生不如死。
漂亮的眉眼渗出泪痕,被谢尘烟用唇舌轻柔拭去。
却始终未曾睁开。
凌乱的脚步声迅速靠近寝殿,赵阵霍然掀帘入内,急喘道:“阮姑娘,太子殿下归京,开内府司药局,请姑娘入局择药。”
阮纱不禁一怔:“这……”
她虽是举世闻名的医师,却毕竟是个北昭人,若是她有任何不轨之意,那沈玠无异于是在将自己的后背暴露与她。
赵阵狠狠地点了点头。
这便是信她了。
赵阵与阮纱方才动身,白下镇诸寺与诸观的钟鼓齐鸣,一声促似一声。
传至隐阁内院亦依稀可闻。
天子丧钟三万,一时间是停不下来了,谢尘烟轻叹一声,方想起身将殿外帘障放下,衣袖便一紧。
他慌忙低下头,沈梦寒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他。
谢尘烟愣了一下赶快道:“是沈玠!”
他俯身揽紧他,不欲他挣动,一下一下轻拍:“是沈玠归京,无事了,无事了。”
纤长的睫毛缓缓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