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赤芍和银染又从帘外挪进来两把倚子,待上过茶就乖觉退出屋,又掩好门。
紫棠却依旧守在孟芫床榻跟前,半点没有要出去的意思。
周氏知道这是孟芫心腹,且要留下伺候汤药,也不强求。
她先隔着帷帽的纱料看向合拢着的床帐,虽没能相着人,但知道正主卧床半载就没能下过地,略嫌恶地压低了帽沿,这才堂皇开口。
“节里没见着六弟妹出门,却听说,近来官医局的人时常登门,昨日更是将秦正奉都给惊动了……我心里挂念,所以今日特带了琛哥儿媳妇儿来瞧瞧你。”
邵氏也在一旁搭腔,“是啊,我们这些做小辈的也均挂心的紧,只盼着六婶娘能早日大好。”
孟芫这病,经好几位御医给瞧过,虽没点破,但总逃不过一个“痨”字,两府上下人人皆知,又哪有大好这一说。
孟芫忍着喉间痒意,勉力应付,“秦正奉新给出的方子,我喝了两剂,确是比先头强些……倒是这大雨泼天,让大嫂和侄媳妇特意跑一趟,实在让我心里过意不去。”
“一笔写不出两个慕字,六弟妹这话可就显外道了,想是怪着子侄们忙着读书没常来尽孝心,这才疏远了,赶明儿个我就让孩子们过府侍疾,你也正好仔细斟酌拣选……”
孟芫没想到周氏竟一上来就戳火星子,没忍住咳了两声。
紫棠见不得大房的人拿话挤兑人,索性插言道:“大夫人这可就是错怪我们夫人了,这三两年下来,每逢四时六节,哪回不是我家夫人主动拿了体己出来给哥儿们姐儿们添衣置帽以显慈心,如今不让小辈们登门,也不过是怕不慎过了病气,那可是大妨碍的……至于侍疾,怕是也不妥。我们夫人体恤,就连屋里这些近身伺候的,寻常掩了口鼻在屋里待了个把时辰还要被遣出去,更别说哥儿们姐儿们身子娇贵,磨耗不得……”
西府人口多,前两年又逢顾氏祖太夫人去世,阖府上下丁忧守制,男人们没了实职,那点爵银属实紧巴了些,孟芫寡居多年,也没什么花销,又有大宗陪嫁,确是没在往来间失过礼,对小辈们更是堪称慷慨。
话是实话,但听者却觉得被刺了心,尤其周氏,从前端着长嫂的款,说惯上句,哪肯被个下人当面驳斥,直接冷哼一声。
“六弟妹可真会调理人,主子们叙话,她个下人倒敢安眉带眼的插嘴,这要是放在我眼皮底下,早打上一顿撵出门去,也省得败坏主人的好名……”
孟芫没有按着周氏预想赔礼,反倒笑了。
“大嫂怕是白替我操回心,您经年没来还不知道,我去岁就已经发还了紫棠并赤芍她们两个的身契,如今她们肯回来照顾我,只不过念着从前主仆相得一场……莫说打骂、发卖,便是重话我都舍不得胡吣。”
周氏见孟芫摆明了护短,还含沙射影说她胡咧咧,气得立即从倚子上站起身,拿手指着床帐就要发作。
“你!”
邵氏赶忙拉扯住周氏衣袖,趁机插言。
“六婶也真是宽仁,把些个外人放在跟前侍奉,咱们这样的门户,还少了使唤的人不成?侄媳我回头就送几个得力的过来,正好代我们小辈们尽孝。”
“可不敢烦劳,我这身子骨今日有、明朝没的,何苦带累旁的不相干的……再说,西府管教出来的人虽好,与我却未必合用。”
邵氏印象里觉得孟芫是个面软好说话的,不想她这么生硬地给驳了。
眼看是往崩了谈呢,只侧头看向周氏。
周氏经这一遭,也冷静下来,又重新坐回倚子上,沉吟片刻,索性把来意一通儿说个清楚。
“老六家的,你我也都活了把年纪了,有些话,也就没必要藏着掖着。我今日过来,不为旁个,只想要你个准话儿,这侯府的嗣子,你立是不立?”
作者有话要说: 下本写《我继承了一座无人岛》,戳专栏可见,伸爪求收~
文案:
末世来得猝不及防,席卷全球的灾难几乎让幸存的人类再无立锥之地。
一场关乎所有物种生死存亡的大迁徙迫在眉睫。
撤离的时限已经逼近,孑然一身的少女却毅然冲破向外汹涌奔散的人群。
在废弃的城市丛林中,她声嘶力竭,脚步凌乱。
只为,寻回和她相依为命的橘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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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座自给自足的孤岛、三五知己、萌宠环绕,把末世过成了温馨田园日常!
排雷:本文没有丧尸,没有外星入侵,只有末世里温暖依偎和温馨治愈
种田会有;探险会有;副本也会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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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声急】
外间的雨不知何时急促起来,敲打着菱花槅扇的窗面,伴着风呜呜的哭咽,倒衬得屋子里愈发安静了。
周氏没等到帐子里的人答话,又紧逼了两句。
“咱们慕家,虽不是什么钟鸣鼎食的积世阀阅,但到底也有着先祖们真刀真枪赚来的功勋、一门两爵的荣耀。诚然,老六生前曾留下遗命,说立继一事全凭你这个未亡人做主,以至说后辈若无良才宁可不立继……但自古以来罪大不过绝嗣,你总不想做慕家三房的千古罪人吧?”
许是觉着说得还不够透骨,周氏又愤愤诅上一句。
“我膝下独有琛哥儿一个,于承爵之事上并无争执,如此苦口婆心,只不过因担着宗妇的干系……过去十年我们长房总念着你孀居不易,府里几个哥儿也还小看不出品性,从没迫过你,如今眼看孩子们大都到了议亲的年纪,这身份参差于内于外牵扯颇多,你早些定了人选,也让故事落定,人人得个省心……退一万步言,你就算不为祖先和后嗣想想,难道就不怕自己百年之后,连个摔盆打幡的也无?到时可别说子侄们不念情,那可都是你自寻的短路。”
咳,咳咳。
孟芫似被这话激着,只不住的咳。
紫棠赶紧上前掀帐递进帕子,周氏这才收了声。
总有半晌,眼前的帐子似乎些微动了一下,随即,便传出幽声一叹。
“我若真只为了自己省事,便如了你们的愿又何妨,不拘好的孬的,随意择了哪个承爵,从此也真正得个清净,总归我来日无多,待两眼一闭,身后事如何再瞧不见……但一想到将来要到地下去见我家侯爷,心里便觉战战,总不能让他生前的遗命成了空谈。”
顿了顿,孟芫又言:“我知道你们是怕我这痨病秧子不知哪日就蹬了腿咽了气,再没个能往御案投书的苦主,大好的爵位恐就白白被收去,但这‘凭才择嗣’是侯爷生前当众立下的规矩,断不能改……”
周氏见孟芫强势,只得又硬话软说,“你家侯爷有此遗命,本意是希望咱们府里子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