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会友

豫侯公子甫迈进松园正门，就见泠葭垂首呆坐在抄手游廊。

公子名叫韦易昉，表字子鱼，与傅燕楼同岁，因着两家几代人修结通家之好，两家人于他们还在娘胎时就了约，异性为夫妻，同性为手足。两人起大，同开蒙，共参军，公子本在琅琊郡领功曹参军，半年前，因着祖母病逝回平江丁忧守期。

韦易昉着半大的日头站了息，眼前这姑娘还副失魂落魄的样子，眼都没抬，当他空气！

忍不住清清喉咙，咳了两声，“远未见了，姑娘可安呐？”

泠葭这才神识归位注意到近在眼前的人，慌忙起行了万福，勉强扯应：“托您的福，公子这程子少来了。”

“闲人个，幸无案牍之劳，不似你们大公子，忙的脚不沾。”说罢，轻佻冲她挤挤眉眼。

听见旁人提起他，心里那无力感更盛，她如连挤都觉得疲累，也怕旁人看端倪，连忙引着公子进了书房。

“快去把你们大公子最好的茶泡来与。”公子大步迈进正厅，也不用人招呼，自顾落了座，熟稔拿了桌上的果子来吃。

泠葭随即转去泡茶。

傅燕楼也不去管他，径自写完了信装了封印，才去盥手，余光见她正奉了茶上来。

“公子请喝茶。”莹莹玉手托举着茶盏递到客人眼前，又端了另盏送到旁的空位前，奉完茶，也不待主人吩咐，便迅速退了。

傅燕楼拭净了手，落了座，端起茶盏吃茶，只见韦易昉盯着他脸奸，“作甚？”

“去年你上京述职，在富贵坊掷千金换得了双翡翠手镯，现替你掌了眼，富贵坊那老儿倒无欺你。”

大公子不置语，只低头轻饮，茶盖拂滤过漂浮的茗芽，挡住半张脸，“你的手如都伸到这里来了？”

这话非同小可，韦易昉手上抖，差点将茶盏打翻，慌忙解释：“介子嘴大，要罚罚他！”

“会儿待他回来，你便领了他家去。”

“你如就这么个得用的使唤人儿，怎好夺人所侍？”韦易昉知他脾性，也不多闹，转头压低了声音，“你和她……你们俩，如……可成了好事？”

韦易昉暧昧交叠的手指在大公子冷冽的眼神默默放，他脸惊诧，“原先劝你，你直说她还小，去年也及笄了，你仍说还小，如虚岁都十七了，难不成还小？你再等去，只怕等到——”

“慎言！”

韦易昉见傅燕楼神有异，话锋至此，亦当知这其关节，也不好多说旁的，叹息：“知你君子脾性，做不巧取豪夺之事，只若事已至此，你也不该再钻角尖了，按就班娶妻生子，毕竟你要以家业为继，将来她也早晚有她的归处。”

傅燕楼放茶盏，踱步到书架前，随意取了本书翻看，听得这话，顿了片刻，方浅：“子鱼言之有理。”

“难得你能想开。”韦易昉旋走到他旁，掌拍上他肩膀，豪气，“既然各有前程，那就没必要再自苦，儿带你去个好方，保管让你快乐逍遥似神仙。”

修两指轻巧拨，拂去韦易昉搭在肩上的手，旋将书放回书架上，刚想回绝，余光却见门廊闪而过的琅玕裙角，待再回时，折扇在指尖盘弄，沉吟片刻，方冲韦易昉朗，“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