含怒意的拍桌声吓的差点没从榻上掉下来。綦烨昭急忙伸手扶她,安抚的摸了摸她的发顶,又长长叹了口气。
“到底怎么了?”陆清浅腰肢柔软,像只猫儿一样窝在他怀里,拽着他的手掌问道:“可是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倒不算大事,只是……罢了,你自己看吧。”
密折上的蜡封已经破开,看封头上浅金色的符号,并不是前朝的加急公函,而是发自内廷。陆清浅有些疑惑的翻开看了两眼,忍不住变了脸色:“大皇子他——怎么会这样?”
折子落款的时间是三日前,那日皇后约了李嫔在御花园散步,正遇上大公主带着大皇子玩耍。也不知为何,綦堃硕突然发疯一般冲向皇后娘娘,直将她撞进了身后的荷花池里。皇后惊慌失措下一把拉住了李嫔,虽是很快被人救了起来,然李嫔受了这一惊一寒,到底动胎气小产了。
“左不过被什么人挑唆了。”綦烨昭面沉如水。皇后设计谨昭仪用孕子丹生下綦堃硕在潜邸不是秘密,若是再添油加醋些,让大皇子将皇后视作杀母仇人一点儿不难。
想到大皇子这般冲动,皇帝陛下冷哼一声:“朕怎么会有这样蠢的儿子!苏月婉好歹占着皇后的位分,他冲撞嫡母就是不孝!偏偏还把事儿闹大,连朕都没法压住,他的前程名声算是到头了。”
“何止是大皇子,”陆清浅将折子看完,叹息一声放回桌上:“李嫔也是个可怜人,一场无妄之灾,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
“既然有了身孕就不该到处闲晃。”綦烨昭不赞同的皱眉道:“去年你怀着四宝,根本连长乐宫都极少出去,她非要往皇后跟前凑,被连累了也是她活该。朕不治他保护皇嗣不利之罪已经算是仁慈了。”
“瞎说什么呢。”陆清浅轻轻掐他:“李嫔年纪轻轻一个小姑娘,又不若我那般被你宠着,皇后相邀她敢不从?您不安慰安慰她也就罢了,再要治罪可真说不过去。”
“朕不是也没治她罪么。”綦烨昭被她掐了一把,心情倒是好了两分,总归事情已经发生,在着急上火也于事无补,还是等回宫之后再行处置吧。
陆清浅应了一句,正准备起身坐到一旁别扰了他继续批折子。綦烨昭却是突然一手摁住她的动作,有些迟疑的小声问她:“你有没有觉得——这事儿不对劲?”
陆清浅脑子里飞速运转,微微睁大了眼睛看他:“您是说……”
“朕登基那年就有人害过硕儿一回,要不是你当机立断,只怕这个孩子就没了。”綦烨昭有些后怕的抱进了陆清浅,声音越发急促:“这回也一样,看似趁着咱们不在挑拨硕儿对付皇后,可实际上却是废了硕儿不说,还连带着把李嫔的孩子也害没了。”
“倘若李嫔被殃及是意外也就罢了,若这也在算计之中——那根本就是想绝了您的子嗣。”陆清浅打了个寒战,抓紧了綦烨昭的手哀求道:“您让我回宫吧,我怕四宝有危险。”
“你镇定些。”綦烨昭扶着她的肩膀将她按住:“母后在宫里经营这么多年,延寿宫飞不进半只苍蝇去,四宝在那儿肯定是安全的。反而是你忧心忡忡的跑回去,万一因慌乱出了纰漏,那才会让人钻了空子。”
“可是我不放心。”陆清浅低着头焦躁的撕扯手里的锦帕:“四宝是我的命啊,明知宫里有危险,我在外头哪里能呆的住?”
綦烨昭拍着她的背脊宽慰:“朕何尝不心急,可这事儿急不来。朕这就回信让暗卫严查,咱们在围场的行程也加紧一些,总不会耽搁太多功夫。”
“我知道了。”陆清浅苦笑道:“是我关心则乱,你多担待。”
“咱们夫妻一体,说什么担待不担待。”綦烨昭温柔的揽她入怀,轻轻理顺她散乱的发丝:“宫里牵扯前朝,事儿纷繁复杂,母后精力不济,能管住不出乱子已是尽力了。朕想着等咱们回去,你就将宫务正经接手过来,说不定以你的聪明智慧,能将那起子宵小统统找出来。”
“我只怕有人说你宠妾灭妻,置皇后于不顾,偏要抬举我。”陆清浅担忧道:“若是实在不行就将宫务分了吧,我和敬妃宁昭容韩昭媛一块儿管着,也省得被人多嘴多舌的念叨。”
“你少给自己找麻烦。”綦烨昭无奈的捏捏她的手背:“皇后烂泥扶不上墙,敬妃那几个又是好的?朕知道你是为了朕着想,可你相信朕,御史且管不到朕后宫里来。”
“既是您这么说,那就这么决定了。”陆清浅从善如流的点头,只是到底没了游玩的兴致,干脆束了袖子铺开宣纸静静默写经文,权当给自己求个安心。
綦烨昭看着她依旧宛如少女的侧颜,心中泛起点点涟漪。不知为何,他甚至有些羡慕那个远在京城的小崽子——无论平日里陆清浅表现的多不在乎儿子,当到了关乎安危的时刻,当母亲的始终是最紧张牵挂他的人。
却不知陆清浅担心归担心,但绝没有到失去镇定的地步。自从三年前綦堃硕染上天花,她就一直没放过这个隐忧。在瑞秋一次次升级扩大扫描范围后,她也终于发现了幕后黑手的端倪。
她并没有阻止那人,甚至在知道理由后,觉得这是綦烨昭的自作自受。当然,不干预的前提是那人不会踩了她的底线,而她的底线,自然是这会儿在延寿宫里好吃好喝的四宝小朋友。
隐忧被暴露在阳光下就算不得是隐忧。何况陆清浅早已试探过无数回,有八成把握断定那人并不会对她和她的孩子下手。甚至那人身后的助,也已经被她敲打过一回。威逼利诱之下,谁也不会想与她来个鱼死网破。
真是因为有这般底气,她才敢将孩子放在太后的延寿宫,哪怕那些人当真脑子坏了不管不顾的下手,她也还有无数后招谨防万一。不过这些自然不会让綦烨昭知道,皇帝陛下自己造的孽,合该他自个儿担惊受怕提心吊胆。
被蒙在鼓里的皇帝陛下一壁担心宫里的小儿子,一壁还要压着脾气与部族首领们虚以委蛇,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领头狩猎,其中苦闷实在是不足为外人道也。陆清浅看他忙的仿佛陀螺,十来天的时间瘦下去两圈有余,少不得强打起精神来亲自照料他的衣食住行。
她这般温柔体贴让皇帝陛下好一番感动,直当着朝臣的面赞她是第一贴心的人,是自己的贤内助,听的陆重杨陆将军恨不得直接上去捂他的嘴。左右重臣反倒习以为常,甚至暗中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