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顿又道:“在父亲心里,你永远是我最看重的儿子,是将军府的大公子。这一点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改变。”
冯维亮脸上带着笑,却是笑不及眼底:“在我的心里,父亲也永远是我的父亲,将军府也永远是我的家。”
最看重的儿子?真当他是那无知孩儿?父亲你给那孽种起的名字,已经充分地显示了他在你心中的地位。杜祖望,杜祖望……是不是还希望那贱妇给你生一个杜宗望?
可惜,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
他飞快地斜睨一眼一脸娇羞的凌湘,脸上的杀气一闪而过。
且让你与你那孽种得意一些时日,待我找着了证据,这段日子因你们母子所受过的屈辱,必定加倍奉还!
夜朗星稀,贺绍廷倚窗而坐,自斟自饮。
许是心中有事,酒到深处,他也不禁添了几分醉意。安平县孙宅大火的那一晚,田氏曾经对他说过的那番话又在耳边回响着。
“……杜诚忠为了向那冯云氏证明自己的情深义重,竟让人给那三名已怀有他身孕的女子灌下打胎药,那可是虎狼之药啊!纵是身体壮健的妇人尚且承受不住,更何况是她们!一碗药下去,血流成河,我亲眼瞧着那三个成形或未成形的胎儿被活活打了下来,那三人更是气息奄奄,眼看性命不保。”
“如此情形之下,为了保住你娘,我才偷偷换了她的药,又恳求大夫替我们瞒着。那大夫也是可怜你娘,故而才斗胆替我们瞒了下来。”
“你娘深知杜府已是不可久留,自愿离府,杜诚忠心里眼里满是那冯云氏,哪里还想得起她来,见她主动提出要走,自无不可。”
“你娘离开杜府之后,我便一直再没有她的消息,直到年前她带着你前来投奔,我方才知道她嫁给了你爹,并且平安地生下了你。”
“廷哥儿,你且记住,今日姨母将你的身世告诉你,不是让你与杜诚忠父子团聚共聚亲伦,而是迫于无奈。你终究年纪尚小,离不得亲人照顾,杜诚忠多年无子,若是知道你的存在,或许能善待于你。只你千万要记住,在你之前,你那三位异母兄弟,全是死于你亲生父亲之手,你切莫对他投入过多感情,更别渴望他会对你有多疼爱!”
贺绍廷又一口饮尽了杯中酒。
情深义重,原来那人的情深义重竟是这般模样的……
他有些庆幸,庆幸自己这辈子早早就离了杜府。娘亲生前一直没有向他提过姓杜的半句,何尝不是也希望自己能与他撇得干干净净。
而姨母当日会告知自己身世,不过是早怀死意,怕她死后自己孤苦无依,才叮嘱自己上京寻找杜诚忠。所幸后来又有了姑母……
他低低地叹了口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他的生父要置他于死地,是与生母同为杜府侍女,彼此姐妹相称的田玉兰救了他们母子。
云氏、凌湘……
他嘲讽地勾了勾嘴角。
他的生母,本姓楚,名为云湘。在杜府为婢多年,杜诚忠却只唤她‘云儿’,只怕娘亲后来也终于知道这个称呼是什么意思了。
“将军,长顺送来的东西。”正在此时,范广皱着眉拿着一只锦盒走了过来。
长顺?贺绍廷一怔,随即明白必是唐筠瑶让他送来的。
“拿来我瞧瞧。”他揉了揉额角,吩咐道。
范广把那锦盒递给他,他顺手接过打开一看,见里面竟是放着一只小巧的布艺老虎和一瓶解酒药。
他哑然失笑,拿着那布艺老虎在手上把玩着,想到了年幼时在安平县衙和唐氏兄妹相处的那段日子,脸上笑容渐深。
范广见他一扫方才心事重重的模样,有些不解,想了想,还是把长顺让他转达的话道来:“唐姑娘说,让将军少喝些酒,若是不得已,也要记得吃一粒解酒药,否则误了身子,将来才是后悔莫及!”
言毕又在心里嘀咕:这唐姑娘忒没脸没皮了,一个姑娘家,巴巴地让人送了东西来,还偏要说这些容易让人误会的话。
贺绍廷仿佛想像得到那小姑娘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秀美的双眉一定是微微蹙着的,脸上也必定是装出一副严肃的模样,明明是那样娇俏的小姑娘,教训起人来总是一套套。
又想到唐淮周被妹妹训得认怂的样子,他终于忍不住低低地笑了出声。
蔫坏的小丫头长大了,对付哥哥的手段也变得直白了,训斥、威胁……嗯,可怜的周哥儿……
他表情愉悦地取出一粒解酒药送入口中。
范广想要阻止已是来不及了:“将军,好歹也请人看一看这药到底是不是解酒药,吃了对身子有没有坏处吧!”
“是她的话不要紧,她总不会害我。”
第59章 第59章
却说长顺把东西送到后便回来复命, 唐筠瑶从他口中得知贺绍廷办完差事回府后,便一直在屋里自斟自饮谁也不见, 不禁又想到白日在镇远将军府前看到他脸上的那丝异样,心中暗暗猜测着, 只是怎么想也想不到贺绍廷与那杜诚忠还有一层血缘关系所在。
她瞧着时辰差不多了, 便打算到阮氏屋里去, 刚经过园子便遇上了轻哼着小曲儿的唐淮勉。
“三妹妹回来了?”唐淮勉心情颇好地问。
唐筠瑶一见他便忍不住笑了:“免谈居士可是又构思了什么新的话本?”
唐淮勉吓得脸色一变, 连忙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四下环顾,确信没有人听到她这话,这才压低声音道:“三妹妹,说好了不能让别人知道的。若是我爹娘知道我居然学人写话本, 必是又要骂我不务正业了。”
见他这副鬼鬼祟祟的模样, 唐筠瑶忍着笑意道:“那好,我不说, 不过你若是出了新的话本, 必须第一时间便送我一本。”
“这是当然, 三妹妹可是我的忠实读者, 自然是要好好对待的。”唐淮勉得意地回答。
还是他家的三妹妹有品味, 不似那等庸俗之辈, 不懂欣赏, 更分不清好与歹, 居然还敢说他写的话本毫不符合常理, 还说三岁孩子写得都比他好。
狗屁!分明是自己撅起屁股都拉不出屎来, 却偏要怪地面太硬!
看着他得意得就差没将尾巴摇上天的小模样,唐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