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株很大的紫藤花树。正值花季,满树挂下一串串紫白的花束,远看宛如瀑布,馥郁芬芳,让人惊喜得很。
我走过去,双臂一拢树干,已是将将一抱,不由得叫了一声:好粗的藤子啊!
佟绍缨在我身后道:你看着新奇也对,这是几百岁的老藤了,在你来的地方必不多见。
她肯与我好好讲话,我心里还是乐意的,便老老实实答她说:是,我是第一次见这么大的紫藤。
说罢,就扭头来看她。
这时佟小姐亭亭玉立,抱着一本年初刚刊印出来的崭新的小学课本,立在繁盛一时的花瀑之下,抬起眼眸,露齿一笑,人比花娇。
此时此刻,此种新鲜好感,我也是从来没有过的。她颇美丽,又很文雅,为讨我爸爸欢心的缘故,我当然是乐意与她这样的姑娘来往的。只是不晓得要如何令她情愿与我来往罢了。
这一刻便鬼迷心窍一般思想,既想不通她那天为何不选我,定要去同张文笙好。更不知接下来要如何才能让她不选姓张的,单只跟我好……
我正在胡乱忧愁,忽然见那佟小姐,在花下微笑,呵气如兰,开口言语。
我听得她坦然说道:你们两个!我是穿越来的,你们俩也是吧?
第12章 真的假的假的真的
十、
听了她这话我的第一个反应是赶紧跑。
我转身就跑。
才蹿了一大步,就被张文笙一把拽住了我的腰带,又把我硬生生拖回来。
同为“穿越人士”的张文笙可以说是立刻就换了一副脸孔。
他在我爸跟前,一直低眉顺眼,很老实可靠的样子。此时跟这佟绍缨老乡见着老乡,登时将他那淡淡的眉毛挑高了,显露出潜藏了很久的锋芒来。
他一手揪着我的腰带,一手按在自己腰际,指头一拨,已把枪套都打开。我听见他慢慢说道:
大帅早派我打探过,佟家一直有个女儿叫绍缨,从小在铜山长。
佟小姐道:是有个女儿叫绍缨,地方志上有记她四十八而终,却没写她十八岁就食物中毒死掉了。佟家不能没有适龄待嫁的女儿,见我愿意,便收我做女儿,顶了佟绍缨的名。乡邻如何知道名门大户深闺中的事情,何况我跟你们不一样,我的作为保护了史实啊。
张文笙道:你不是佟绍缨,那你是谁?
“佟小姐”道:我叫樱子,是时空保护组织派来的志愿者。我听说过你的,张文笙,你很有名。
张文笙道:我?有名?恐怕是恶名吧。
樱子道:你倒是真有自知之明。这么说吧,我来之前,见到过反穿局的前探员白振康,你把他坑得可真惨啊!他现在被发配去“光轮号”底层“烧锅炉”啦。
张文笙面不改色道:我不认识什么白振康。
樱子笑道:他上次卧底时遇到的你。那时他的掩护身份是一个唱戏的,唱的是白素贞。
诶,这题我会啊。
总算赶上一题我有一点点听得懂的了。张文笙还没出声,我就赶紧给抢答了。我说:哦,我晓得了!你说的是白老板!
十一、
那天我既说出了“白老板”三个字,便觉老天有眼,我总算摸着了干败张某人的关隘。这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他这会儿想要捂我的嘴也来不及了。
哪知日后我才明白,姓张的根本不在意我知不知道他们那点“实情”,他是另有打算。
他的事,我的事,我爸爸的事……我就算多知道一些,或者少知道一点,都与他的打算无干。
就像那天不论我说什么,他都只管揪着我的腰带。他的说辞是,只要我这人没跑丢了,他就能继续在我爸面前当差。
话说在那紫藤花下,大家各自禀明家门,自然情志和谐,还要亲切交谈。
樱子姑娘眨眨眼睛,打量着我说:佟绍缨是吃冰镇甜瓜瓤吃死的,说白了就是急性胃肠炎导致衰竭。那个你,之前是怎么死的?
这题我也会啊!
我说:你不是听我爸叨叨过吗?那年我八岁,马车摔下悬崖。
樱子瞪大了眼睛:我的天啊!你还那么小,他们就教你来做这个事吗?中间有没有换人?你是一直怎么撑下来的?我看你这个少帅当得很有腔调、浑然天成,可我才坚持了一年多,就已经感觉非常疲惫了!毕竟一年多这里连电都没有。
我叉腰昂首而立,道:我这不是让我爸给通了电了吗?
张文笙听闻此语,揪着我腰带的手紧了一紧,我都险些给他扽个趔趄。
我蛮不高兴,道:张副官,你干啥?扶好。
这张副官冷笑道:少帅英明,您还懂得文明进步要先通电。
我原以为,樱子缺电,我说我给通了电,她会欢喜。谁知她听完这话柳眉一皱,反而露出深深不悦之色。
我听她喃喃自语道:所以说要设年龄线,八岁就过来,怎可能足够敬畏历史。万一这里本不该此时有电,你就闯了大祸了!
话我不太懂,但依稀能明白通电又可能不是好事。倘不是好事,那就不能是我做的了。我打定主意,赶紧扭头看向张文笙,拇指一抡指着他:等一下,全城通电的主意不是我的,是张副官的!
樱子姑娘怒视张某,贝齿咬着樱唇,恨恨挤出一句道:果然,你是非法穿越的,到底知不知道我们穿越者穿越时空身负的责任?
我幸灾乐祸,胡乱接道:他不知道,他一直乱来。
樱子顿作痛心疾首态度,愤然指着张文笙道:穿越不是普通郊游,怎能随心妄为?这里对我们志愿者来说,是法外之地,随时可能被人杀死,我们每一个个体随时可能湮灭在时空乱流中。
驱策我们冒险前来的,是使命感!我们来此修复历史的错误,守护史实的完整性,我们志愿者是为整个时间线造福而来,为全人类不提前灭亡而努力!你你你没有暴露身份吧?倘被我知道你在这个时代的人面前暴露了身份破坏了规则——我双手握拳,欣悦鼓舞,欢声接道:不守规矩干坏事,那就该杀头!
这话说完,我就听见,身后方站立的那个穿越者张某,发出了一声尖锐的嗤笑。
张文笙松开我的腰带,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以为此人要趁机掐我的脖子灭口,实际他并没有做。
他只轻快地拍着我的肩头,继而甚至拍了拍我的面庞。
他就这样拍着我对激动到眼中含泪的樱子姑娘说道:你还没弄明白吗,志愿者姐妹?他是原装正货,并不是假的曹士越啊。
第13章 穿越其实是一种术法
十二、
我爸后来又给佟老爷子备了礼,想差我去佟家登门送,我就不肯了。
他问我为啥又不在佟小姐的事上面上心了,是不是这女子看不上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