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他闭上眼,心里哼着黄粱赞颂精灵的歌曲。
但奉先生还是决定带着他出门。
“我们没有票。”
“广播不是说了,现在免费。”
温故知闭上嘴,无话可说。
台上闭上灯,黄粱的影子若隐若现,扮演黄粱的演员甚至没有阿兰思高大,涂着红色、黑色条纹的妆,是这样一个卑琐的形象。
但是它逐渐在温故知的视线中扩大,呼吸可闻,心跳可闻,睁着黑乎乎的眼睛。无论什么时候,温故知都看不清它的脸——台上遥远的演员,他遇到的黑衣女人。
还有梦里的黑色团块。
黑衣的女人搭在温妈妈的肩膀上,台上的演员贪婪地描绘阿兰思——
“后悔吗?”它低声问。
“阿兰思——阿兰思——阿兰思!”它兴奋地唱。
奉先生握紧他的手。
温故知问:“为什么阿兰思拒绝了黄粱?”
阿兰思掷地有声的“不”。
有人掉眼泪悲伤地说,如果是我,我一定会救阿兰。届时我也已经和走尸无异。
奉先生看着舞台说:“我告诉你了。他只不过很爱阿兰而已。”
那些人也是这么说,阿兰思要是很爱阿兰,一定舍不得和他分离。
温故知拧着眉,无论是哪种说法,分离与不分离,似乎都无法论证是否爱的问题。然而评论抱着高高在上的态度,无聊地称赞阿兰思的真理。
但要他们细说又都支支吾吾了起来。
没人能理解阿兰思。
温故知急躁地咬着舌头,我一定是舍不得的。难道阿兰思没有过挣扎吗?他是精灵,却更有了人的意味——那就无可避免选择上的挣扎。
尽管温故知选择了与奉先生在一起,但温妈妈在他的心里留了一个大空,有些时候,他疑惑,好像已经是被发现的无奈,才导致的必须放弃。
但温故知想给自己一个理由,不是无奈的必须放弃,而是自己想像阿兰思这样,掷地有声的放下,甚至是不屑一顾。
然后他才能接受温尔新让他做的事。
最后阿兰思埋葬了阿兰。温故知越发急躁地啃着手指甲,为什么阿兰思如此平静?为什么阿兰思不感到后悔——他铲土的手从未松懈过。
啊——
温故知想叫。
“崽崽。”
奉先生叫他。温故知不耐烦地嗯了一声。他被转过来,捏着下巴,奉先生在他的唇上和指甲上亲了几下。像片羽毛安抚。
温故知皱眉问:“您不催我了?我还有可能离开您。”
“你想让我绑紧你吗?”奉先生轻声问。
温故知想了想,突然露出难过的神色,无论如何,也无法变成心甘情愿地放弃,因此他说:“我想让您爱我。”
他尝试,将温妈妈从心里拔出去,安放在妥帖的位置。急切地给奉先生腾出位置。
我应该要和妈妈说再见了。
奉先生抚着他的头发,说你应该再说多一点你妈妈。多说,多想,才能没有东西可念。
“我现在还不能太爱你。你是聪明孩子,应该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温故知没说话,因为奉先生仍旧警觉,拥有绝对的排他性,绝对拥有占有爱的权利。而温故知不能去比较奉先生和温妈妈,但也不能让他们挤在一起。
他也有强烈的排他性,那么就不能这样折磨奉先生。
到了很晚,他一直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有时觉得冷,有时胸口闷。
奉先生没睡,但也没有再开口和他说话。温故知忍受不了,从床上爬起来,换了一边啊,和奉先生挤在这狭窄的领地。
“奉先生……”温故知小声,又小声,哑了似的,“我们就从今天开始?”
奉先生睁开眼。
如果因此而失掉奉先生。温故知呆愣地想,奉先生看着他眨眼,眨一下就有一颗眼泪流下来。
温故知吸了吸鼻子,朝奉先生又挤了一些,睁着眼看着他:“不对,就从现在开始吧。”
第60章
青石板的街一到了晚上就结起了薄薄一层的霜,那是狐狸做梦时的吐息,狐狸的梦中的光怪陆离的景象有时爬满了这层霜,比如今晚——梅花垫的脚印贴着墙角像精灵一样绕了一圈的城,脚印旁冒出一颗结冰的花,到了早上就化成水,流到明月照我渠中。
这样化水的场景像小小的瀑布冲向悬崖峭壁,在石缝间挤着身躯,只是好多年来,一直没有取上名字。
化瀑布咯!化瀑布咯!——早上最早的孩子们会在街头巷尾窜来窜去,最后都到了明月照我渠旁,在那盯着,瞧到太阳彻底醒过来,一哄而散,喊着要迟到啦。
每年这时候总有许多孩子迟到,老师头也不抬,手指一指,看化瀑布迟到的孩子便习以为常地放下书包,往走廊里一站。
最后——有些孩子因此睡了过去,有些便攀着窗户往外面玩去了。
“所以老师会拎着我们的耳朵,说要叫家长来。”
温故知趴在奉先生的背上,两个人半夜爬出了被窝,沿着灯笼倾倒的光,从浓客街打算慢慢地晃到淡客街。
温故知裹着毯子,摸着奉先生眼底下一圈淡淡的青色,说:“黑眼圈都出来了。”
“也就是我能让您这么折腾了。”温故知很快在奉先生没接话的空隙添了点重要的颜色,奉先生冷笑,颠了一下他,温故知手脚趴紧,小声嘀咕小气。
“我们里包括温尔新吗?”
“她?”温故知翻了白眼,“她很乖,干坏事也要好好谋划后去做,别人发现不了她。”
“为什么?”
“她说有一个愚蠢的弟弟在,如果不能好好利用,就不是一名合格的姐姐,所以就让我扮成她的样子,替她坐教室里,她在半路上就甩了书包溜出去玩了。”
奉先生惊讶道:“你还能扮她?”
“小时候没长开,她往书包里放顶假发和裙子,在厕所里和我一换,谁认得出来啊。不过后面我就不想替她”
“你妈妈认得出来。”
温故知嗯了一声,小声说:“我妈妈认得出来。她知道我们常常互换着玩,也知道我们打碎了存钱罐,偷偷追了人家狐狸一个月,拔了毛做了顶假发。”
奉先生露出意味不明的神情:“尾巴?”
“长毛的尾巴,可漂亮了,做坏事前也得要付出点什么,比如用蓝猫的柔顺剂把尾巴养好,把狐狸哄开心了,才能拔毛。”
“那它还是一只黑毛的狐狸。”
“没,就是一只普通毛色的狐狸。到了夏天,染布的大叔来了,我们在那咬了好几晚的蚊子,终于让他点头帮我们染色了。”
“假发还在吗?”
“嗯——”温故知眯起眼,说谁知道呢。
“那只狐狸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