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在这样的环境,怎么能感觉到温暖呢?
“你随便坐。”
他把平安树放到阳台的位置,招呼她:“想喝什么?果汁还是酒?”
“果汁吧。谢谢。”
孟娆说这话时,目光放在墙壁上的几分山水画上,全然黑白的色调,气势却磅礴。可见创作者宽大的胸怀。她细看了署名,正是他的作品。很难相信,画出这般作品的人竟然会抑郁、会想不开。
为什么呢?
她还不清楚原因,便想着了解下,也好对症下药,提过帮助:“这幅画画得真好。小舅,你学画画多久了?”
钟昀不知道她的真实意图,很快回答了:“我从六岁就开始学画画。算一算,画了快三十年了。”
“怪不得这么厉害。那你们这行,是不是压力特别大?”
按着她的想法,压力太大,或者灵感枯竭,产生自我厌恶甚至悲观厌世的心理。
显然,她多虑了。
如果她了解钟昀,就知道他是国画界的天才,出身百年的国画世家。
他的爷爷,他的父亲,一幅墨宝,那是可以当国礼送给来访国的。
他虽然达不到那个标准,但国画造诣也不是寻常人可以比拟。
他在国画界,可以独孤求败,谈什么压力?
不过,钟昀还是谦逊低调的,只回答:“哪一行压力都很大。不急不躁,保持好心态,总会有进步的。”
听他这么说,那就是能处理好压力了。
可能处理好压力,为什么想不开呢?
她更好奇了,又问他:“你都怎么处理压力?”
“旅行。采风。偶尔会举办一些艺术沙龙。”
“听来很有意思。”
“你感兴趣的话,下次去采风或者举办艺术沙龙,我带你。”
“好啊。如果我有时间,就来叨扰你了。”
他们闲聊了一会,没聊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孟娆有点气馁,后面索性直接问了:“小舅,我觉得你挺乐观、挺正能量的,为什么会想不开自杀呢?”
她问罢,又觉得自己太唐突了,忙解释:“那个,我不是八卦,就挺关心你。如果你有什么烦心事,说出来,大家一起解决。生活这么美好,我们要快乐地活下去啊。当然,如果不方便,就当我没说。”
钟昀看她这般小心翼翼,笑了:“也没什么不方便。只是,说来话长。”
孟娆看他愿意说,也没有半点被冒犯的样子,心情轻松了些,也笑了:“那你慢慢说。我没事。很闲的。时间很多。可以做个合格听众。”
“嗯。既然你想听,那我就说说吧。”
钟昀端着果汁过来了,推到她面前一杯,缓缓说了:“我有个怪病,头痛,吃什么药都没用,渐渐的,就痛得受不住了。”
“因为这个,你就——”
不想活了。
剩下几个字,她没说出口,觉得难以理解。
钟昀一直留意着她的神色变化,听她这么说,就知道她内心不认同他的做法。这很正常,仅仅因为头痛,就去自杀,也太懦弱无能了。
可若是长久的、持续的、日日夜夜的剧烈头痛呢?
他苦涩一笑:“小娆,你牙痛过吗?痛了多久?若是连续不间断、不分日夜一直痛,痛个三四年、七八年,你会坚持多久?”
这么一说,孟娆瞬间就明白了,还想到了小说里的那个诅咒。
对,诅咒——作者的恶趣味设定。
她在小说里写女主角在逛画廊时听来一个故事:一位年轻有为的画家的自杀之谜。
现在想来,那个画家就是钟昀了。
至于自杀原因——
作者在评论区说,一个天才家族自然要背负着成为天才的代价。他们聪明的脑袋像个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爆炸了。而解决办法?真爱吧。真爱能克服一切。
那么,钟昀只有找到真爱了。
不知道谁是他的真爱。
孟娆想到这里,有点小兴奋,忙压抑住了,平平静静的:“小舅,听你这么说,我能理解你经受的痛苦,但死亡不是唯一的解决办法。”
“没错。”
钟昀点头,认可了,专注地看着她,神情温柔:“死过一次后,我也这么想。”
孟娆顶着他的目光,莫名有点心虚。她敷衍地回应:“嗯。你能这么想,很好。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医疗在进步。肯定会有办法的。我也会帮你的。”
她开始引导他往真爱的方向考虑:“你这个怪病啊,让我想起来一个传说。传说里,有个家族能人辈出,会各种异能,比如读心术,比如透视眼,当然,这是好的异能,也有坏的异能,比如,他们家族有个少年,一旦受伤流血,周边的生命就会陨落。哪怕是人,也会死。有次,他在草地上跑步,不小心摔倒了,磕伤了膝盖,流了血,结果周边的草木迅速枯萎,就连陪着他玩的小狗狗,也死了。他成了人人惧怕的怪物。直到他遇到女主,亲密接触,就会万物复苏,恢复生机。神奇吧?我估计是真爱,产生的奇迹。”
钟昀专心听着这个故事,越听越严肃,等她说完了,他差点没克制住激动,把那句“你是我的真爱”宣之于口。
不能说。
她是外甥的女朋友。
他们都要谈婚论嫁了。
她是他的外甥媳妇。
他作为长辈,听她喊一声舅舅,若是说那话,就违背人伦了!
可如果她说的是真的——她是他的真爱呢?!
钟昀不能否认自己对孟娆心动了,她的美丽善良,她的善解人意,一切的一切,都让他着迷。她是他的天使,是他的缪斯。没人知道,住院的这几天,他画了不少她的画像。小心翼翼,偷偷摸摸,像个卑劣无耻的盗贼。
怎么办?
他握着拳头,心里乱糟糟的。
孟娆挺冷静的,看他沉默不语,以为他是不信,继续说:“别不信啊,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哪怕真没有,你也要这么想,然后积极发挥你意识的能动性,告诉自己,我不头痛,我没有头痛,一遍遍给自己洗脑、催眠——”
说到催眠,她又来脑洞了:“哎,小舅,你尝试给自己催眠吗?我听说,深刻催眠可以忘记某些东西,如果你忘记自己的头痛呢?会不会就不头痛了?”
这太理想化了。
理想的天真可爱。
钟昀忍不住笑着接话:“好,改天我试试。”
孟娆听他要尝试,反倒有些不好意思了。她这异想天开,简直是胡闹了,难为他还配合着。她越想越觉得尴尬,就端起果汁,装着品味果汁了。
期间,手机传来声响,是江丰琢的来电。
她接通了,欢欢喜喜地问他:“你忙好了吗?要过来了吗?小舅的朋友们都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