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为了明年的招生考虑,这件事也不能任其发酵,让别人一想到燕大美院就想到教授抄袭,而且艺术作品的抄袭很难界定,借鉴不一定就算抄袭吧。”
……
听着调查组的讨论,王老师从椅子上站起来,大声反驳:“燕大不会因为某个人的学术不端丧失顶级学府的地位,但袒护和包庇会。”
不过他只是一名讲师,他的声音淹没在领导层中,傅校长叹了口气:“等热度过去了……”
他的话还没说完,会议室里有人惊讶地叫了出来:“高成居然还违规招生!”
傅校长坐不住了。
他拿起那人的手机。
——曝光的是一则陈年旧事。
02年的时候高成的侄女在单科线没过的情况下违规特招入学。
中国是一个对教育公平很重视的国家,如果说高成抄袭只限于年轻群体的愤怒,那么高成违规招生则引发了众多家长的愤怒。
【王萍萍】燕大那么好的学校,因为是教授的侄女就可以随便上吗?
【永乐瑜伽工作室】特招?招生规章里明明白白写了必须要所有分数线达标,怎么多出来一个因为单科成绩优秀就能入学的规定?
【宝妈汪洋】太寒心了,这就是顶级学府的样子吗?
傅校长心上涌起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是谁躲在后面操纵舆论,但他只有一个选择:“开除高成。”
王老师重重地舒了口气,躺在了椅子上,因为紧张衬衣已经沁出了汗。
他在燕大呆了二十年,他喜欢这里的学生和同事,实在不愿意看到燕大被高成拖下水。
幸好,燕大还是燕大。
*
高成手机关了静音,往家里走去。
只有网上相信燕大真的会调查自己,他的名誉和燕大的名誉息息相关,燕大怎么可能亲手宣扬一件丑闻。
更何况他了解傅校这个人,说好听点叫谨小慎微,说难听点叫保守胆小,傅校不会对他动手,至少暂时不会,那就意味着转机。
他现在只想回到家里的画室冷静。
只有冷静了,才能想清楚下一步怎么做。
高成走进回家必经的巷子,经过一片快拆迁的旧居民楼,没什么人,他莫名有种没来由地慌张,像是被什么东西盯上了一样。
他加快脚步向前走着,即将出巷口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缓慢的脚步声,紧接着脑袋后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晕了过去……
孟浩看着昏在地上不省人事的高成,肮脏的地面上渗出血迹,下手好像……重了点。
他面无表情地戴上手套,从高成包里摸出手机,翻看聊天记录,拿出自己的手机边看边拍照。
所有的一切完成后,他把高成的手机放回包里,走出了巷子。
刚走出巷子没多久,被一个男人叫住了,男人大约三十多岁的年纪,戴着金丝边眼镜,文质彬彬:“三中的学生吧?”
孟浩没理会。
“以后别干这种事了,高中生该好好学习。”应关霄看了一眼高成倒地的位置,把手绢递给他,“擦擦。”
孟浩瞥了他一眼:“用不着。”
他和应关霄擦肩而过,看得应关霄抽了抽眼角,现在高中生都这么直接的吗,也不客套两句。
应关霄收回手绢,看着倒地的高成,本来想跟上来和他谈谈,现在也没谈的机会了,这一下挨得估计不轻。
老陆还没动手呢,这高成也太招人恨了。
他轻轻“啧”了一声。
而孟浩慢慢融入人群。
他回到三中,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一个头裹着校服的男生气喘吁吁地跑到了操场上:“老大,这么快?”
“没监控。”
孟浩说道。
“我在你的座位上睡了一下午,没人发现你不在。”男生熟练地帮孟浩提书包,“都晚上了,还要去学吗?要不唱K去吧。”
不是他看不起自家老大,可孟浩在读书这件事上好像真没什么天赋,二十三的高中生可能说出去都没人信。
其实像他们这种人,也没有上大学的必要,有的东西一旦沾上了就很难撇干净。
“学。”
孟浩朝教室走去。
他要考个好大学。
他得考个好大学。
*
晚上的时候,又爆出一条消息,高成被人给打了,脑袋破了一个口子,躺在医院昏迷不醒。
警方表示作案者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案情暂时没有进展,不过高成的妻子对此事似乎并不关心,也不像正常家属般督促着急。
她看着陌生用户发来的高成出轨照片,恨不得高成一辈子躺在医院病床上。
燕城大学终于出了处理消息。
【燕城大学】经调查显示,本校国画专业教授高成抄袭、违规招生事件属实,对相关受害人以及社会产生恶劣影响,现以开除处理,剥夺一切职称。
底下的评论纷纷都是舒服了。
【冬瓜皮】舒服了
【菠萝啤】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看到他躺在医院的照片更舒服,人在做天在看
【白泽】不知道他怎么想的,一个教授非要利欲熏心,本来光明的前途全没了,不知道还有没有人买他的画
【千层盒子】他的画降到十万元都没人买,那个画一百八十万买下画的人还说要告他,血亏
季维悬了一天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私信箱里全都是粉丝鼓励安慰的留言,他发了一条微博。
【打游戏的季维】谢谢所有人的帮助与支持
很快就有了上千条评论。
【蓝色港湾】呜呜呜呜呜呜呜我根本没帮什么忙,只会说加油,要好好休息呀
【莴苣】维维没事儿就好了,今天和黑子吵架吵得我打字的手都痛了
【小蜗牛】我必须要来道个歉,事情还没清楚的时候我就开始骂抄袭,真的很抱歉
……
季维回复着评论,忽然手机响了。
——是《国画》出版社的电话。
季维接了电话。
“季先生,我们很抱歉对您的名誉产生这么大的困扰,愿意做出补偿。”
还是上次那个男声,不过态度放低了很多。
季维摇头:“补偿就不必了。”
如果不是投稿给《国画》,他可能隔很久才知道高成抄袭,等那时学校的监控视频早已删除了。
“冒昧问一句,您还愿意投稿给我们吗?”
季维以为说是以后愿不愿意,他点头道:“当然愿意。”
“那好,下周将以您的画作为封面与内页。”
季维机械地说了句“好的”,等他挂断电话后,才忍不住激动起来。
《国画》上刊已经很难了,登上《国画》封面则是地狱级难度,已经很多年没青年画家登过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