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诉你一句实话吧,总不能让你大雪天白跑一趟。”“是我,是我推了承祜。”青梧心绪翻涌,一句话说得起起落落,唇角又溢出些许刺眼的殷红,她依旧在笑,满眼是快意,“皇上,这步棋,你失算了。”-康熙十六年的冬至节,风雪搅动世间,紫禁宫墙内,毫无预兆地变了天。承祜阿哥落水昏迷,用药后虽已醒来,但高热迟迟未退,乾清宫偏殿内,咳嗽声声,高低不断。不过短短几天功夫,原本健壮的孩子,已是连说话都费劲。皇帝震怒,发作了不少御医。承祜身边伺候的宫人,除了仁孝皇后的旧仆莲千与满绣得以幸免,其余皆被当庭杖毙。宫内甬道的颜色被浸染得比檐上的朱红漆还要艳几分。与此同时,坤宁宫的宫人,也悄无声息的换了一批。不多久,又传出坤宁宫娘娘缠绵病榻,无法起身的消息。皇上让坤宁宫娘娘闭门安心静养,又下旨点了佟贵妃全权处理六宫事务,实际上是变相架空软禁坤宁宫娘娘。冬至节那日,后宫众妃虽都在场,但承祜落水究竟是何内情却无人清楚,有那嘴碎的存心叨咕几句,结果被皇帝雷霆手段震慑,再不敢提及当日情形半字。皇帝连坤宁宫都处置了,她们这些小角色,可不敢去摸老虎屁股。后宫最近分外安静和谐,连最能蹦跶的安嫔都老老实实窝在储秀宫中。晨音去找她时,她正有一搭没一搭摆弄妆奁盒子里的首饰,无精打采。见到晨音,安嫔柳眉倒竖,警惕两个字明晃晃写在脸上,“你来做什么?”两人早在四神祠外撕破脸皮,晨音也懒得继续装模作样,开门见山道,“我要搬去东偏殿。”安嫔被封为储秀宫主位后,理所当然搬进了正殿,她原来住的东偏殿便空了出来。“不行!”安嫔连理由都没给,断然拒绝。她和晨音作对惯了,再加上那日四神祠外对峙被晨音压了一头,她现在看晨音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不管晨音要求什么,她反着来就是。“哦。”晨音面容冷淡,“择日不如撞日,我今天便搬过去。”“你聋了,本宫说不行,不可以,不准搬!你西偏殿住得好端端的,又出什么幺蛾子,真以为本宫会被你随便几句话拿捏住么?你若敢得寸进尺,本宫也容不下你,大不了鱼死网破,谁怕谁!再说了,你素日不是最爱巴结坤宁宫么。如今坤宁宫逆境,可怜得很。你不上赶着去雪中送炭献殷勤,还有心思换殿享福。”安嫔杏眼圆睁,藏在袖笼里的双手不安地直搓搓,却努力撑出气势放狠话,实际也是趁机试探晨音对她的容忍底线在哪里,“今时不同往日,坤宁宫自作自受,眼看成了过江的泥菩萨,朝不保夕的,更遑论替你撑腰。本宫劝你老实点,这今后的风往那边吹还不一定呢!”晨音不在意安嫔怎么讽她,反正不疼不痒的。但她听不得有人揣测青梧,特别是眼下这个敏感时期。安嫔的话,总让她想起此时距青梧薨逝的日期,不过一月之余。青梧隐忍憋屈十多年,难道就是为了个芳华早逝的结局么?晨音面色阴郁,自入宫以来,胸中压抑的戾气像是终于找到了溃口,争先恐后喷薄而出。许多话,完全没过脑子,已脱口而出。“青天白日,痴人说梦。任凭这宫里吹什么风,也轮不上你。管好你的嘴,若下次再让我听见你妄议坤宁宫,信不信我把你头拧下来,挂在角楼宫墙顶上打秋千,让你东西南北风吹个够!”“你那点小心思,和脑子被马踏过的宣贵人争风吃醋勉强凑合够用,少用来试探于我。我不拆穿你,你真当我眼瞎心盲,没看见你紧张得两只爪子在袖笼摸摸索索,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在搓马吊!”“还有,有件事你必须记清楚了。‘鱼死网破’这四个字,先决条件是有勉力一斗的本事。”晨音扬着下巴斜睨安嫔,简单一个挑眉,眼神流转间,本就浓丽的五官霎时鲜艳生动起来。连带着她身上那件素净的湖水蓝褂子,也似染了唐时织锦的绚丽。说出来的话,也一如她此时展露出来风华一般,张扬至极。“在这渺渺后宫中,你充其量算条胖头鱼,看着挺大一脑袋,可惜装的全是水。凭你也配和我提鱼死网破,嗤——真敢想,真能想!话既说到这里,我便也奉劝你一句,有四处蹦跶作死的精神头,不妨抱着你那叮当响的脑袋睡一觉得了,什么疯梦痴梦任凭你做。”安嫔被突然爆发的晨音震慑在当场,目瞪口呆,不算灵光的脑袋还跟着晨音的话晃了晃,也不知是在反驳晨音的话,还是在确认自己是否真的装了一脑袋的水。安嫔稀里糊涂的,想起了那日四神祠外,被晨音压制得毫无翻身余地的惨状,完全不敢怀疑晨音是在故意放狠话吓唬她。毕竟是能让皇帝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主动把绿帽往自己头上戴的主。安嫔悄悄咽了口唾沫,突然迷茫。郭络罗.晨音这么凶的恶女人,为何之前装小绵羊能装得那么像!-汤嬷嬷这一上午,过得分外忙碌。把行李搬去东偏殿的同时,还要留心晨音的动静。晨音在安嫔殿内大杀四方的时候,她正守在门外,亲眼目睹了低调内敛如圈养画眉的主子化身成高傲不可一世,用鼻孔看人的花孔雀,叹为观止。汤嬷嬷一直以为,上次四神祠外,三言两语压制得安嫔哑口无言的晨音已是真性情流露,没想到,她还低估了......晨音这爆发起来太唬人了,汤嬷嬷心里总觉得不踏实,一直提防着晨音别再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情来。不过一盏茶的功夫,汤嬷嬷已经来回在晨音附近走了五六趟。晨音按按额角,她知道汤嬷嬷在担忧什么。之前,是她高估了自己,以为自己能在宫中隐忍一世。今日对安嫔发作之后,她才意识到,哪怕岁月流转,她骨子里属于盛京郭络罗氏女儿的那份傲气还在。今日她会因为安嫔不敬青梧发作,明日也可能因为别的什么原因激出本性。忍一时可以,忍一世怕是做不到。别的不多说,看青梧如今的处境便知道,委曲求全在宫中换不来任何怜惜。紫禁红墙里,弱小便是原罪。既然如此,她又何必继续往身上揽憋屈。晨音心里已有主意,但有些话不方便跟汤嬷嬷明着讲,只能无奈道,“忙了大半晌,我有些乏了,先去内间小憩。嬷嬷你不用守着我了,要是有空闲,你可以去探探杪春,她腿脚不方便,怕是还没归置利索。”汤嬷嬷见晨音闭目躺在床上,呼吸绵长均匀后,唤了个小宫女来继续守着,自己这才出去看杪春。说起来,晨音执意换从西偏殿换到东偏殿来,正是为了杪春。这段日子,杪春总是恹恹的。晨音问她是不是病了,她只说自己畏寒。昨天才被晨音无意当中撞见,杪春抱着双膝疼倒在廊柱边。上辈子晨音初入宫时,指派过来伺候她的宫女也是杪春。杪春算不上多机灵,但忠心耿耿,毫无怨言陪伴初入宫的晨音,历经浮沉。后来杪春出宫嫁人,不多久便芳华早逝。晨音心里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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