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出发的时辰,全家都在门口送别。晨音盯着三官保一张一合的嘴,莫名的,有些恶心。别开眼,勉强扯着笑脸与家人惜别。晨音恹恹的爬上马车,掏出佛珠捏着,抱着个软枕不说话。索绰伦氏知道她命运波折,会牵连亲族,所以当初特地给皇后暗示,不想让她进宫。如今又把这佛珠交给她,希望能借助索额图的权势,化解她此生的波折。那么,上辈子,索绰伦氏是不是也这样做过?若昨日,她没有心血来潮让二哥带自己翻墙进静园,依索绰伦氏所言,她会把这串佛珠交给三官保,连带昨日那些话,也会一并交代给三官保。所以,上一世,这串佛珠肯定在三官保手里。可最后,她为什么还是进宫了?晨音无声的扯了扯嘴角,摩挲着佛珠,露出一个嘲讽的笑意来。上一世她还奇怪过,三官保在盛京当佐领当得好好的,为何会突然往工部钻,没过多久,还顺利的坐上了工部侍郎一职。原来,背后有索额图帮忙。盛京佐领兼工部侍郎,多威风啊。官途傥荡,三官保哪里还记得老母的苦心。趁着这股东风,直接把两个女儿都送进了宫,她这个大女儿,沾了父亲的光,顺利封嫔。难怪,上一世她入宫前,索绰伦氏送她一枚暖玉平安扣。平安扣,保平安。保她平安,又何尝不是保郭络罗氏全族平安。只可惜,权欲迷人眼。一路上,晨音都闷闷不乐的,道横以为她想家,换了无数种法子逗她也不顶用。在驿站停歇时,喜乐来敲门,秀珠开门后,两人也不知说了什么,很快,秀珠便兴冲冲的跑了回来。献宝似的从身后拎出一个笼子,“格格,你看!”一只小巧玲珑的牡丹鹦鹉,头是黑褐色,颈部绕着圈赤黄色的环带,上胸浅绿,背部、双翼及尾巴都是绿色,翼的顶端有两条黑。晨音看它时,它似乎有点紧张,瞪着双绿油油的眼,两只灰色的爪子死死抓住鸟笼的横木。“王爷送的?”“对啊,你喜欢吗,有没有高兴一点?”秀珠小心翼翼的问。晨音莞尔一笑,看来她这些日子真是吓坏秀珠了,“这鸟挺漂亮的,有名字吗?”见她表情松快,秀珠总算松了一口气,“喜乐公公说这鸟是别人送上来的,还没取名字呢,格格,你给它取个名字吧。”“唔……看它浑身绿油油的,要不就叫它……小草?”秀珠同情看了一眼鹦鹉,不,小草。当鸟真不容易。有小草陪着,接下来几天,晨音的精神明显转好。道横隔着车帘听了会儿晨音教鹦鹉说话,扯着缰绳快跑两步去福全的车窗边道谢。“你我投缘,格格既是你妹子,我自然当多照顾两分。以后你们兄妹在京城若有困难,尽管来找我。”晨音一行到京城那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福全大手一挥,让道横陪着晨音先去回家去安顿好,明日再到王府点卯。府邸是钮钴禄氏事先派林姑姑过来收拾好的,可以直接住人。雨势太大,晨音也没心情在府里闲逛,直接去了林姑姑给她准备的院子。看格局,虽不如竹青居宽敞,倒也收拾得利落干净。晨音听林姑姑禀告完府邸的事情后,靠在床上眯了一会儿。睁眼,外面天色已经不早了。懒洋洋的起身,打着伞去小厅与道横一同用膳。道横捏着筷子,不太放心的问晨音,“明日我一早便要去裕亲王府,你一个人在府里行吗?”他还记挂着晨音路上心情不畅,怕她独自留在府中,又郁结了。“明日我也要出门。”道横皱眉,“你去哪里?”晨音叹了口气,道横果真是对这些官场上的路数一窍不通,“你在裕亲王府当值,我身为随行家眷,理当前去拜访裕亲王福晋。不过,明日是去递帖子,再怎么也要后日才能见到福晋。”道横隐约觉得自己被嫌弃了,怏怏的扒饭。第二日,晨音呵欠连天的爬起床,亲自去裕亲王府递了帖子。然后让车夫转道,去前门大街。反正都出来了,索性去看看安塔穆给她的两个铺子。前门大街从前朝开始,便是京城最繁华的所在。晨音悄悄掀开车帘一角,上一世她虽没少跟着皇帝出巡,但那感觉与当下不一样。马车刚进前门大街,便被堵了,晨音索性让秀珠拿了帷帽给自己带上,下车自己走。当然,后面不远不近还紧跟了几位家仆。一路逛过去,胭脂水粉,各色成衣铺子,舶来品铺子,酒馆茶肆,引得秀珠目不暇接。晨音从前来过数次,倒是比秀珠端得住一点。两人走了半个时辰,才走完半条街。晨音抬头看了一下绸缎铺的招牌,带着秀珠进去。伙计见晨音打扮光鲜,殷切的迎了上来,“姑娘这是头一次来吧,我们吉祥绸缎铺的料子品质上乘不说,还都是最时兴的江南花样,姑娘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晨音随意摸了一下伙计递上来的缎子,确实不错。伙计大概是见她态度太冷淡了些,又指着另一边推荐道,“那边的成衣全是用这些料子做出来的,姑娘要不要去看看。”晨音点头,跟着走过去,站在几位没带帷帽的年轻姑娘旁边。刚站定,便听见一位姑娘嬉笑说道,“沉晓,你又在看衣服,怕是下个月的月钱都见底了吧!”话落,另外几个姑娘跟着笑闹起来。沉晓?晨音莫名觉得这个名字耳熟,借着帷帽遮挡,不动声色的望过去。哪位被唤做沉晓的姑娘,正捏着帕子嗔之前说话的姑娘。不止名字耳熟,这脸也有几分面熟。但一时间,晨音还真想不起这是谁。不是宫里的嫔妃,也不是她常见的那些命妇。那群姑娘笑笑闹闹没在店里停留多久,便离开了。接待她们的伙计一边规整着货物,一边与旁边的人闲聊,晨音侧着身子听了一耳朵。“这群格格们这月都来了两三次了吧,难怪没花销了。”“嘁……说什么傻话,人家出生安亲王府,岂会真没银子花,不过是最近铺子里没来新货,没她们中意的。”安亲王府。晨音挑眉,灵光一闪,总算想起那是谁了。老八福晋的额娘,安亲王府的七格格沉晓,嫁给郭络罗.明尚哪位。晨音从前与沉晓打过几次交道,印象还算不错。只是后来沉晓红颜薄命,漫长的岁月里,若不是有与沉晓长相五分相似的八福晋在自己面前走动,她怕是早不记得这号人了。这京中,果然处处是熟人啊。见过沉晓后,晨音原本一腔玩闹的心思消散不少。对还在叽叽喳喳的伙计表明了身份,被掌柜的迎到后堂去。看掌柜的模样,应该是一早接到了安塔穆的指令。知道如今晨音才是铺子的主人,对晨音十分恭敬,主动把账本之类的捧到了过来。晨音随意翻了翻,问起从伙计口中听到的闲话,“为何最近铺子里没进新货?”“格格恕罪,小的不是不进新货,是码头货运出了点问题,货积在路上呢,隔不了三五日就该到了。”这个掌柜是安塔穆一手提拔的,为人还算忠厚,晨音也没怎么为难。说了两句,临走前又给他涨了两个月的月钱。出门去隔得不远的纸笔铺子,谁知道刚走进去,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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