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舔了一圈口腔内壁,终于想起来那股带着腥气的甜味是什么:“你给我吃了什么?你的血?”
“只是尝了一点而已。”矜玄平静地说。
贺寒吹又有种呕吐的冲动,但刚才舔到的最多是几粒血珠,想吐也没法吐。她只能用语言来表示拒绝:“我不要,我又不吸血,有本事你自己放血做成毛血旺。”
“真的不要吗?你一直不吃东西,虚弱了很多。我的血可以替你维持生命,”矜玄忽略那个十分煞风景的大排档美食名称,单手撑在贺寒吹身边,上半身靠近她,蜿蜒的黑发扫过地面,发梢落在她的手背上,痒得她忍不住蜷缩手指。
他看着无处可躲的女孩,眉眼间的神态稍稍变动,立即有了志怪传奇里狐狸精的味道,无需花言巧语,只要这么一眼,就能把那些寒窗苦读的书生骗到榨干骨髓。
贺寒吹眼睁睁看着这个绝世狐狸精越贴越近,凑到自己耳边,温热的吐息落在耳垂上,用暧昧至极的停顿方式,轻轻地说,“还能给你无上欢愉。”
贺寒吹:“……”
贺寒吹:“!!!”
“——我不……”这他妈得是调戏了吧,她张嘴想激情辱骂这个狐狸精,然而刚发出两个字,下颌关节的位置就被捏住,强迫她保持抬头并且打开齿关的姿势,一线暗红落进嘴里,舌尖立即缠上一股奇妙的甜腥味儿。
那道颜色如同葡萄酒的线另一端在矜玄的手腕上,短短的伤口和贺寒吹的嘴唇距离不超过五厘米,放的应该是静脉血,出血量刚好够形成这样一条线。
贺寒吹满嘴都是血腥气,她觉得矜玄疯了,却无力反抗,下颌还被他抓在手里,虽然力度正好,不至于让她觉得难受,但只要那只手再用点力,至少让她下巴脱臼不成问题。
她只能怒视近在咫尺的矜玄,试图用目光表达内心的喷薄而出的愤怒。
在她暴躁得仿佛能具现化的视线里,矜玄十分平静,满脸风轻云淡,好像手里抓着的不是贺寒吹,强行喂给贺寒吹的也不是自己的血。他微微低着头,视线落在被迫吞咽血液的女孩身上,眼睛里却像是空的,倒映出她和倒映出某块石头或者某只野猫没有两样。
对视的那个瞬间,贺寒吹明白岑行彻底消失了,在她面前的是矜玄,是蔑视人类的九尾狐。他不需要虚张声势,也不需要故作凶暴,所以他的情绪才这么寡淡,平静得堪称优雅。
因为他可以什么都不在乎,人类也确实不值得他在意。
贺寒吹忽然觉得好累,绷紧的身体一松,更多的血依靠本能的吞咽流进胃里。不知道是因为习惯味道了,还是不知真假的效用渐渐发作,铁锈味的腥气渐渐变淡,尝到的只有浓重的甜味,像是一整勺的糖砂化在嘴里。
高糖带来的满足感迅速欺骗大脑,贺寒吹一点点软下去,背靠着墙躺在地板上,根本没发现矜玄什么时候停止了喂血。
喉咙里的血分明早就没了,也没有影响呼吸,她却觉得自己要溺死了,溺死在矜玄的血里。贺寒吹沉浸在那种虚幻的甜味里,眼前的东西都蒙着层粉红色的纱,一会儿头晕目眩,一会儿又觉得高旷空明。
撕掉愈合处仅剩的一点血痂、疲惫时一头栽在柔软厚实的床上、懒洋洋地泡个没过肩头的热水澡……各式各样的感觉叠加上来,满脑子都是欢愉放松的感觉,贺寒吹满脸通红,睫毛上沾着细细的水珠,她挣扎着开口,用仅存的那一点理智试图在幻觉中寻找爱人:“岑行……”
矜玄睫毛一颤,诧异地低头,看着这个显然神智不清的女孩。九尾狐的血天然地有致幻的效果,他故意多给了一点血,想让贺寒吹在迷醉的感觉里沉溺一会儿,他以为她会找她的刀,或者干脆做个躺在金山银山里再也不用受上司压迫的梦。
可她重复地呼唤那个名字,声音轻轻的,脸上流露出一种难以描述的悲伤,像是孩童无望地寻找早已丢失的、最初的那个玩具。
“……你真的这么难过吗?”矜玄抚去黏在贺寒吹脸颊上的头发,迟疑着问。
贺寒吹当然没法回答,她断断续续地念着岑行的名字,眼泪蓦地滴落。
“抱歉。”矜玄替她擦掉眼尾的水珠,同样哀伤的注视她,有那么一两秒,好像又是那个略显怯懦的男人,对着哭泣的女孩不知所措。
但他最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眉眼平和,在贺寒吹的眉心摸了一下,“睡会儿吧。”
**
贺寒吹做了个梦。
准确来说,这还是个美梦。
梦里她没走热血漫主角标配父母双亡路线,家世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父母健在吃喝不愁,像许许多多的大学生一样到一个离家不近也不远的城市读书,大学外边还有条平价美食街,从街头吃到街尾能撑到戒零食俩月。
唯一不好的时候大概是梅雨季,雨下得没完没了,贺寒吹吃着吃着突如其来天降暴雨,手里的烤串儿浇得七零八落。她不好意思打电话叫室友来接,蹲在街头烧烤摊的塑料布下边,可怜巴巴地等雨停。
雨噼里啪啦下个没完,但她等到了一直想见的人。
撑着伞的男人穿了身黑白灰色调的休闲装,愣愣地看着她,局促得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感觉,抓伞柄的手用力得骨节发白,声音却轻轻的:“……要我带你一程吗?”
刹那间云破雨停。
梦境也到此为止。
贺寒吹缓缓睁开眼睛,看着镶在天花板上的顶灯,无声地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有亲亲,甜了吧(缓缓吐烟)
☆、通天(10)
卧室门的门轴轻轻一转, 贺寒吹一个激灵,迅速窜起来坐在床上,放空时间过长的大脑无法正确反应, 导致她在接近神志不清的情况下一把抓过被子抱在胸前,正面看是小孩儿惊慌之下瞎抱玩偶熊的姿势,侧面看就仿佛是哪个建国前穿越来的贞洁烈女。
好在矜玄并不在意, 他随手把门扣上:“现在如何,想吃东西了么?”
贺寒吹隔着被子摸了摸肚子。说起来确实很奇怪,之前她因为呕吐反应而厌食, 到了听见代指食物的词都觉得反胃的地步,这会儿矜玄这么直截了当地说出来, 身体却没什么厌恶的感觉,反而真觉得胃里有点空。
但她不想承认,总感觉点头了就是向着这只大狐狸屈服:“现在是什么时候?”
“你睡了不到一个小时。”矜玄懂她想问什么,稍稍抬起另一只手,让她能看见里边装了什么,“想吃吗?”
他的手很漂亮,骨肉匀停肌肤白皙, 从骨节的清晰程度到指甲的颜色都恰到好处, 一个便利店的塑料袋在他手里直接变身哪个大牌当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