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蓉当然不知道安王指的是那个方向,只是直觉驱动身体,等她反应过来自己正对着安王的手时,轰地一声,惊喜、慌张、怀疑等等情绪相继涌上心头,仅剩的一丝理智迫使她控制住脸上的表情。
胜败就此一举了!
沉默良久,第一个打破寂静的是安王本人。
“你是谁?”
这三个字说得晦涩艰难极了。
白楚若有所思地冲他望了一眼,身边的胡氏依然战战兢兢跪出去请罪了,
“请、请陛下、皇后娘娘恕罪,这、这是臣妇的小女…她初次入宫,犯了规矩,还望陛下、皇后娘娘念她年幼,敬请开恩。”
胡氏纵然有些城府,一辈子也不过在家宅肆意,哪顶得了皇帝的威势,大冷的天,额前汗如雨下,密密麻麻,脸色惨白,整个人七窍丢了六窍。
她想得明白,依沈蓉的身份,是不够格成为王妃的,眼下成了安王应付皇帝的棋子,不是做妾,就是一生古老、再不能出嫁。
哪样对沈蓉来说都是绝境。
她懂,沈蓉却不懂。
慌慌张张地跪下,沈蓉小脸苍白,柔弱怯懦:“臣女、臣女有错……”
她有什么错却没说。
明明是安王的行为,倒是个无辜女子受罪。
看得在场的人不由生出了几分不忍。
皇帝高座在上,俯瞰下来,能将殿内大多人面上的神色看得一清二楚,至于离得远的沈蓉……也不重要了。
“何谈罪过?说明这两个孩子是命中有缘。”皇帝温声笑道,转而看向安王,“昇儿,你自己选的人,你觉得如何?”
安王神色黑沉,目光锐如利剑,直直射在沈蓉身上,令她原本只是装模作样,这会儿也真的打颤起来。
偏偏“命中有缘”,偏偏“是他自己选的”。
白楚看出些趣味来,明眸弯弯,笑盈盈地看向白音华,见她一张俏脸血色顿失,顾惜不及平日最为注重的仪态,一双美眸如怨似诉,直直落在安王身上,执拗地仿佛要冒出火来。
这时候只要安王说一句,我指的不是她,事情也就过去了。
可他这么一开口,就暴露了他心有所属的事情。
其实吧,堂堂男儿,天之骄子,怎么可能真没有野心?安王今儿这么一番愚蠢地、直接地将自己目的表露出来,反而更能让皇帝安心。
但若是其中掺杂了一丝假意呢?
剩下的如何能让人信服?
安王冷淡地收回眼神:“此女生性胆小,举止小意,恐不适合入皇家。”
此言一出,沈蓉方才还带着点希望的瞳仁瞬间涣散开来,怔怔地抬头看向殿中,却只能看见安王高大挺直的背影,她心口仿佛开了一道口子,比门外冷风更冷的寒风在胸前处肆虐,惶惶不已。
安王这是说她,上不得台面么?
沈蓉的脸苍白如灰,有他这一句话,她还有何前程?
胡氏早就摊在地上了,好似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哀求地望向长公主的方向,眼中浓烈的情绪,在场多是为人母的,总有些动容。
长公主叹了一声,柔声开口:“蓉儿这孩子虽然性情腼腆些,但胜在乖巧体贴,多少是一场缘分,安王就是收着,留在后院里,也是好的。”
比起直接逼人出家或者去世,当妾好像也没什么了。
皇后素来体察圣意,笑了笑,转头看向皇帝:“大好的日子,喜上加喜也好。”
白楚看着白音华垂落的眼帘,缓缓收回视线。
这事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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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告状
果不其然, 皇帝三言两语就将这桩亲事定了下来, 其实不过抬个妾室,能得圣上金口, 放在旁人身上那就得感恩戴德了,安王就算是男主,这时候也只能顺应着谢恩。
这一茬也就过去了。
一切都仿佛恢复了平静。
胡氏还能强撑着自己站起来, 沈蓉是已经完完全全瘫软在地, 什么仪态什么气质都顾不上了, 面色惨白怔忡,木讷地被人搀扶会座位上,连后怕庆幸的情绪都出不来。
也就沈芙这个缺心眼的,还满脸羡慕地坐到妹妹旁边,小声跟她说:“你运气真好,安王身份尊贵, 长相又英俊, 你嫁过去可算是赚到了。”感叹完, 有嘟囔了一句,“不过如果是嫁过去做王妃的就更好了。”
话音未落,就被胡氏重重打了一下, 厉声喝道:“收口!”
沈芙从没见过自家母亲脸色这样难看的时候, 悻悻地收了口,总算安分了下来。
国宴结束之后,自然是各回各家,这一整天下来, 众人脸色中都有些疲累。
回到府上,胡氏有心就沈蓉的事向长公主致歉,长公主轻描淡写地留下一句:“事情发生就发生了,让她好生留在府中准备着吧。”就转身回了褚玉阁。
看得出来,长公主是不愿掺和这桩事情的,能在宴席之上张口为沈蓉说上一句话,已经用尽亲戚的情份了。
没办法,胡氏只能领着两个女儿回到院子中,偏还撞上心情十分好的沈明,一进来就道:“蓉儿果真是个好孩子,给为父长脸啊!”
胡氏略显僵硬的笑脸终于能撤下来了,冷着脸没好气地说:“嫁给安王做妾,你这当父亲的觉得是给你长脸了?”
沈明不以为然:“安王怎么了?多少是个王爷,蓉儿能干,你我以后可就算是王爷的岳家了。”
还是那句话,安王名声恶劣,性情孤傲,将京中有权有势的人家得罪了个遍,在他露出爪牙前,谁都觉着他不过是纸老虎,成不了大事,自然不会引得圣上忌惮打压。
在这个前提下,有个王爷身份一辈子荣华富贵,锦衣玉食,有什么不好?
胡氏知道跟他说不通,男人只顾着享乐了,哪会去管女儿嫁去做妻做妾的差别,随意将沈明打发去了妾室房里,让沈芙自个儿回屋去,转而拉着沈蓉去了里屋。
“你跟娘说实话,到底是怎么回事?”
沈蓉比起宫中灰败的模样,这会儿已经恢复了许多了:“事情如何,娘你不是都看到了么?只是女儿碰巧赶上罢了。”
“碰巧?”胡氏嗤笑一声,恨铁不成钢地戳着她的头,“你什么心思我这当娘的还看不清?我看你就是心野了,故意凑上去的!”
“说,你姐姐忽然跟长公主强求要进宫,是不是你在背后撺掇的?”
“娘,现在争论这些还有什么用?”
沈蓉心思乱得很,如沈明所说,此事确实是她占了便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