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此同时,远隔千里之外的仙妖城飞云亭中,零落放下画笔,一手捂心,精致的五官因为剧烈的心痛而变得扭曲,嘴里喃喃呼唤阮玉:“爹爹……”
“你想要爹爹?”突然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零落抬头,却见月光下,悬浮半空中的白色虚影渐渐凝成实体。
眉目如画,目如点漆,一袭白衣凌霜傲雪,背负辟芷神剑,神剑在白衣人凝出实体的瞬间,被他身上笼罩的金光所震,嗡鸣作响。满池残荷似乎也感应到白衣人无上的仙力,瞬间变得鲜活起来。一朵一朵,迎风绽放。
明明已是初秋,可月光下的飞云亭却一派春光融融。
“是你?”看到楚沥,零落忍不住蹙眉。他对楚沥素来也没有什么好感,声音微沉道,“你来做什么?”
楚沥却没有说话,瞬移之零落身边,闭起了眼睛。羽睫轻颤,楚沥白色衣袍迎风而鼓。
似乎感应到一股神秘的力量,零落控制不住拿起了笔,在纸上一阵乱画。不一会儿,图上便出现了一个诡异的图案。
一颗高高扬起的马头,长长鬃毛披散着,额见凸出一只只角,整个马头被黑气笼罩,一双深邃幽杳宛如漩涡般的眼睛仿佛跃然纸上,瞪着他看。那漩涡般的眼睛看起来诡异而又神秘,仿佛会将人的灵魂都吸进去……
突然,风息,夜静,满池荷花清香扑鼻。
楚沥蓦地睁开了眼睛,清澈的凤眸中,一左一右映出与图上所画一模一样的马头形状,不过瞬息便被隐了去,风过无痕。
“这是……魇兽?”经过了一百年,零落已经不是以前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曾经在一本古籍上看过类似的图案,这是一个叫做梦依族的图腾魇兽。
“你是谁?为何可以控制我?”零落望着楚沥蹙了蹙眉。
楚沥唇角扯出一抹冷笑,缓缓伸出右手,将掌心中烙印的魇兽图腾轻轻摁于零落眉心,白衣乌发在月光下随风舞动,色淡如水的薄唇微启,悠悠吐出一句话:“一千多年了,你也休息够了吧?妖王殿下?”
丹青之祸(二)
残阳如血, 照着麒麟国残垣断壁。
千年的风沙, 将曾经的一切繁华掩埋, 留下的只是那荒凉的废墟和冷眼旁观一切的参天古木。
天际的红霞中,一红一绿两道身影朝这片废墟飞来。
一绝美少年, 穿着一袭红色劲装,双腿上登着一双黑色短靴,神情冷肃淡漠,仿佛睥睨天下的高傲王者, 而这么高傲的一个人,此时却小心翼翼地搂着怀中一名绿衣男子, 那谨慎的动作,虔诚的眼神, 仿佛他怀中所抱是一尊圣洁不可侵犯的神像。
再看那名绿衣男子,身姿挺拔绝秀, 鬓前两绺长发飞舞,眉间清隽,一双桃花眼似盛满了万千星光。肌肤莹白如雪, 竟如瓷似玉一般。
“殿下, 你没事吧?”双脚刚落地,少年便迫不及待地问绿衣男子。
“没, 没事!”阮玉尴尬地从温香怀里挣脱出来。昨夜他从温香那里得了好处, 便舔着脸, 要求温香多做了几次, 吸收了大量灵气, 可是这身体虚不受补,许多灵气短期内无法融合,在体内横冲直撞,折腾得阮玉筋骨都要散了一般。
温香本欲与他在医仙镇多修养一段时间,可阮玉却急着找他父亲下落,强忍着剧痛御剑飞行,可还没踏上宝剑,整个人却从剑身上跌落下来。所以这一路上便只能软绵绵地由温香抱着赶路了。
方才被温香抱着,阮玉也不闲着,一路闭目调息,将在经脉之中奔突涌动的灵力吸收了几层,除了丹田之处有些隐隐作痛外,行动倒也自如了许多。
眼前,满目疮痍,曾经的街道都已掩埋于恍如之下,唯有当年那金碧辉煌的麒麟圣殿还残留着几层遗迹。
……
“父王,等儿子长大了,定将驰骋沙场,助爹爹守护一方子民。”
“玉儿,你错了!听着,你活着,是为了你自己,不是为了别人,你懂吗?
……
阮玉脑海中突然闪出当年原主与麒麟国国主坐在圣殿台阶前对话的一幕,那时候原主只有九岁。
不知是否受到原主的影响,看到这一切,阮玉心情控制不住有些低落。
“殿下,你在此休息一下,我去圣殿找找麒麟国主的遗物。”
流沙之地,千里流沙,而且地势因风而变,也许前一日还是隆起的沙丘,第二日便变成了平坦的沙地。就算手上有望舒提供的地图也无法找到准确的方位,而且望舒根本也没有找到烈火炎狱的入口。
所以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国主骞玄生前常用之物,利用千里追魂之术找到他的下落。
“等等……”温香只觉手心一紧,却被阮玉握住,“我跟你一起去。”
“嗯!”温香反手握住阮玉,拉着他一步一步朝那圣殿废墟而去。
沿着堆满尘土的石阶一步一步拾级而上,原主在这里经历过的一切,却如同放电影般飞入阮玉脑海中。
“玉儿,这是父亲为你准备的护身香囊,记得随时将它戴在身上,切莫遗失。”
“玉儿,不止是父亲,这麒麟国的万千子民,一草一木都是为了守护你而存在的,如果没有你,这一切将毫无意义。”
“玉儿,做一个平凡的人吧,不要去修仙,更不要去修真界,那里不适合你。”
……
以前只有文字的记忆,现在却变成了画面,而且这画面感如此真实,就像是自己曾经经历过一般。
这段时间,阮玉脑海中总会时不时浮现出原主以前的记忆,这种记忆极具画面感,就连国主骞玄衣袍上的那只刺金麒麟上的五个爪子也都栩栩如生。
阮玉知道这绝对不是自己凭空臆想出来的,这是原主的记忆,只是为何原主的记忆却会变成他的记忆,莫非原主真的要苏醒了?
被不属于自己的记忆霸占了情感意志,就在方才来到麒麟国后,这种感觉越发强烈。
阮玉脸色苍白得可怕,如漂泊无依的浮萍一般紧紧扣住温香的手。
“殿下,你还是别进去了,我去去就回。”感觉到阮玉的异常,温香以为阮玉接受不了自己原来生活的地方变得如此荒凉,一把将人拉至怀中,轻声抚慰道。
“香香,你想要守护的人,是我,还是麒麟国的太子阮玉?”阮玉任凭温香抱着,脱口而出问。
“你,殿下,不管你是太子阮玉,还是其他什么人,我想要守护的人就是你!”温香虽然看起来年纪比阮玉小上几岁,可却比他高出半个头。此时阮玉正斜斜地被他揽入怀中,便更加矮了几分。温香伸手,正好摸了摸阮玉的头。
被年纪比自己小的人如宠物一般抱在怀中,阮玉有些不习惯,便挣脱开温香的怀抱,叹了口气道:“我们上去吧!”
正殿的门已积了一堆厚厚的尘土,一推,便抖落万千灰尘。温香及时使用了洁净之术,整座圣殿这才变得干净了许多。
圣殿正前方,是一副修着麒麟图腾的巨幅画像。那麒麟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