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望, 老城区的高空湛蓝湛蓝,如老家澄明的海水, 老城密密匝匝的旧房沿着蜿蜒的小路逐渐爬上山坡,听说这里深夜有蝙蝠出没。
那时,她和糖糖刚搬进来, 房东小儿子指着黑色复古灯柱, 给她们讲述一次惊心动魄的目击事件:“这里从前是个乱葬岗,阴气很重,每到深更半夜就有蝙蝠出没,我曾经半夜醒来, 看见一只蝙蝠站在灯柱最高的地方,隔着玻璃窗瞪着我, 可恐怖了!”
她们住在三楼, 阳台对出, 往下一瞅就是尖尖的灯柱最高点, 独享所有楼层里最靠近蝙蝠据点的位置。正所谓童言无欺,单悦翎和糖糖隐隐有条不成文的规矩, 入夜后没事儿千万别走出阳台。
三楼的高度, 足以看清街上行人的面容, 有时候在屋子里能听见大妈们的日常唠嗑。对面有一家兰州拉面,是她和糖糖经常解决晚餐的“饭堂”。两人懒散惯了,下班后疲惫地爬上坡,而后再也没力气走下坡买菜。
方世淇有回实在看不过眼,送了两大袋米和二十多包冰鲜鱼肉过来,拐着弯儿说:“天天吃拉面不好,自家饭菜香,连下的盐油酱醋都比外头放心。”
糖糖听后,嗤之以鼻,及时提醒单悦翎:“他肯定猜准你不会煮饭,现在明摆着警惕你,要嫁给他不学煮饭不行。切,你别被他唬着,咱们是新时代女性,不煮饭就不煮饭,而且你得坚持不煮饭不代表我们不会煮饭!”
这话说得理直气壮,理由咄咄逼人,单悦翎每次想起都忍不住笑。嫁人,对她以及对他们来说太遥远了。跟拍拖长短无关,结婚是个沉重话题,它代表一辈子。
桌上的手机发出咚咚两声,单悦翎料想方世淇可能到了,飞快跑去划开屏幕,没想到又是温亮亮发的恼骚。温亮亮跟她男朋友去德国念书,男朋友易之圣学建筑,她学室内设计。廖大师姐曾经点评,两人要是毕业后找不到工作,可以回国开工作室,提供一条龙服务,把圣哥拓展回来的上游客户推荐给处下游的温亮亮,小两口轻松赚两笔。
话是说得轻巧。温亮亮每天埋怨“志不同不相为谋”,一来学室内设计不是她所愿,二来在紧张的学业状态下还得每天打工,难免与男朋友产生矛盾,随着矛盾日积月累,让本来就脾气刚烈的温亮亮彻底成了怨妇。
温亮亮:我快待不住了,想明天回国。
这是月经贴,单悦翎和糖糖早习惯,不用回复文字,就发一个点头的表情,意思自取,可以是“知悉”、“支持”,也可以是“等你回来”。等温亮亮情绪稳定下来,她会自圆其说:还是不回了,因为……
女人可找的理由有成千上万条,其中有一条叫作“熬过这阵子,一切会变好”。这是支撑温亮亮远离父母在异国他乡艰苦学习的最强信念。
楼下发出轿车的鸣笛声。单悦翎走出阳台往下眺望,夺目的骚红色停在街角,给冷色调的街巷增添了一抹暖阳彩色。身穿白色衬衫、黑色休闲裤的方世淇下车,从后座捧出一大束鲜花,嘴角弯弯地抱在胸前,身子慵懒地靠着车子,仰头锁定三楼的单悦翎,眼神意味颇深。
这是他们第一次过情人节,还是中国传统情人节——七夕节。
单悦翎嘴角藏不住笑,心花怒放地往手机对话框录入一段语音:“你们都猜中了,是老套路,骚哥哥今天送花给我。”而后快速回房换衣服,走到二楼,便发现方世淇爬上楼来了。
在只容得下两人的狭窄楼道口里,方世淇温柔地揉着她的手,“今天,你有点与众不同。”
单悦翎小鹿乱撞,哪里与众不同呢?乍看一眼就能发现吗?他眼睛这么厉害吗?她有所期待,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方世淇若有所思地打量她。脖子挂着表白那天他送的项链,左手套着上个月他送的铂金手镯。第三个月送什么好呢?从前没这样的烦恼,前任有自己的想法,替她考虑反而惹她生气。可是单悦翎在这方面不提要求,这是他最愁的地方。
他问宋专家,宋幸星说:“在所有首饰里头,没有一种比得上翡翠的珍贵,玉在古代是女人的象征物,长得漂亮叫亭亭玉立,形容俊男美女叫金风玉露,表达对女人的疼爱叫如珠如玉。我强烈推荐你送这枚镶了小巧翡翠的铂金指环,寓意很好,看起来不贵,毕竟你要送贵的,别人就错以为你想求婚了。”
送戒指?他犹豫了很久。
被他盯了老半天,单悦翎以为嘴角有东西,伸手摸了摸。方世淇突然俯身低头吻住她嫣红的嘴唇。时间在这一瞬变得绵长而悠扬。
两人手牵手下楼,走到角落的轿车前,方世淇捧出鲜花送给她,轻轻祝福:“七夕快乐!”满脸通红的单悦翎回了他一句:“七夕快乐!”方世淇打趣地说:“跟我一起,你肯定快乐。”
他们在单悦翎最喜欢的北京路越菜餐厅吃过饭后,漫无目的地散步。单悦翎一路上讲新公司的趣事,虽然只是一家小小的天使轮工作室,不过老板很好,每天安排下午茶,上班时间过得逍遥自在。
北京路不算长,很快就走到街头。单悦翎指着马路斜对面的寺庙问:“那叫什么庙?”方世淇疑惑,“你没去过吗?那是城隍庙。”
单悦翎摇头。方世淇眼神露出一丝狡黠,“反正经过城隍庙,去求一支好签呗。”单悦翎长这么大,没试过像电视剧那样摇签呢。于是二话不说,答应了。
两人走至城隍庙,方世淇让她在庙里等等,他去买护身符。单悦翎不明白,摇签和护身符有关系吗?
没过多久,方世淇回来,将红色利是封裹着的护身符交到她手上,正正经经地对她说:“一整年平平安安。”
单悦翎举着护身符看了两眼,反问:“只保今年吗?可是,今年都过去一大半了。”
“下半年还很长呢。”方世淇瞥了一眼她天真的脸,拉她跪在深红色的坐垫上,把签筒交给她,盯着她深褐色的眼珠子,一脸严肃的说:“紧闭双眼,心诚则灵。”
“我知道。”单悦翎怪他把她当小孩看。
宽大的寺庙内响起有节奏的沙沙声音,光听声音就知道她是真心诚意的。方世淇在心里默数十多下,将藏在坐垫的一支木签扔出来。
木签碰地而起,发出清脆的声音。方世淇早凑到她耳旁,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