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方世淇唬他一眼，身边石化般的单悦翎正努力地挤出僵硬的笑容。单悦翎是个正经女孩，打从第一次搭讪开始，他就这么认定。这种五颜六色的荤话，单悦翎应付不来。

诗诗先笑，“嫂子别介意，我们老板嘴皮子痒爱开玩笑，我有男朋友的。”

单悦翎除了笑，已经找不到更合适的表情。她不擅长玩调戏游戏。

宋幸星一脸得逞，看他心肝老婆，满脑子坏心思作祟，心想：方世淇好不容易把老婆带出来，不努力损一把，牌桌上的仇何时报？

“嫂子，太早睡不好，夜生活才精彩，多少动物夜间出来打鸡血似的。哪天叫方大少带你出来玩玩嘛，好盯住这小子，别让他乱来。”

“喂！”方世淇连忙打断，真怕他来更猛的，捡起烟灰缸的烟头朝他扔过去，话里充满警告意味，“瞎说什么不正经，今天生意做不做，得看你嫂子的心情呢！”

这两人耍花腔似的互娱互乐，单悦翎平常听方世淇打电话听多了，但笑不语。

要按糖糖的话来讲，方世淇一旦跟这些狐朋狗友搭上，身上就有股她所不擅长的痞子味，让她觉得陌生又恐惧。说不上讨厌，能避开这些狐朋狗友，她都尽量编足了理由。

单悦翎只陪方世淇去过一次狐朋狗友聚会。四五桌的包间里吞云吐雾，除了方世淇都叼着口烟。其中多数是方世淇的同学，而同学又拉了各路生意场上认识的玩咖，以至于鱼龙混杂，文化素质参差不齐。

此前，总是西装挺挺的方世淇只带她去优雅干净的地方，单悦翎一度以为他有洁癖，大排档、小食店去不得。但是，当他坐在打扮随意又肆无忌惮讲荤话的人之间，彻底开启了单悦翎对他固有的认识。

她不明白，为什么方世淇的朋友与他的生活作风格格不入。但最让她好奇的是，方世淇与他们在聚会上除了打牌，还做什么？

不一会儿，诗诗扭着姣好的腰身，捧着盘子进来。单悦翎故意打量宋幸星那副色眯眯流口水的模样，以及方世淇故作低头看手机的表情，总有种难以言喻的奇妙之感。

祖母绿被黑色丝绒盒子盛着，成色都不错，单悦翎看了很久，也没看出个优劣，宋幸星笑容灿烂，叼着口烟说：“外头还有几件式样不同的货儿，真看不上也可以画个样儿定制。”

单悦翎点点头，拿出手机，“确实有想做的式样。”

宋幸星像找茬似的打量单悦翎，半真半假地说：“像嫂子那么有诚意的媳妇真少，打从你们结婚典礼上一见，嫂子在我心中就是……最优秀的……媳妇儿。”

宋幸星把在外头看铺的小红叫来，“你带嫂嫂找师傅画个样呗，顺便带她瞧瞧店里有没有喜欢的，好好宰一顿这闷骚瓜儿，谁让他总是不带嫂嫂出来玩呢。”说罢，不怀好意地睇了方世淇一眼。

方世淇没好气地眨眨眼，“就你们这些食肉兽的聚会，乌烟瘴气的，叫她去干什么？”

宋幸星转转大拇指上的玉戒指，挤眉弄眼，笑得极其猥琐，“别在嫂子面前装得你出于污泥而不染，口口声声说爱是不够的，真爱是要付出行动的，何况你昨晚是头号赢家，买几条都够啦，就当接济接济小弟我嘛！”

方世淇撇撇嘴，不打算跟他嘴贫，转头跟单悦翎说：“有时间就看看咯，宋老板为人豪爽，买一送一。”

单悦翎挂着笑走出来，掩门之后，真想大喊救命。

小红掩嘴笑，“别介意，我们老板虽然人看起来不正经，工资发得很准时，从不拖欠。”

单悦翎一笑置之，小红递来名片，“我有开淘宝店，卖的货色不比老板的差，都是我纯手工制作的，打八折哦。”

单悦翎说好，接过，瞄了眼，放进包里。

婆婆的祖母绿项链因为有图，式样很快就画好了，细节也谈妥。

小红领着单悦翎在店里逛，“方太太喜欢什么类型的呢？”

头一回有人喊她方太太，感觉老了好几十岁。但毕竟是不相熟的人，喊一两回也没什么。然而，突然叫她挑一件首饰，她感到很为难，挑贵了舍不得，毕竟家里的都没怎么戴，挑便宜了怕方大少在朋友面前没面子。

单悦翎迟疑，小红拿出一条绿翡翠项链，“我记得方大少以前在这里买过一个绿翡翠戒指，刚好与这条项链上的宝石同出一块翡翠，成色均匀的首饰搭配起来更自然，寓意也很好。”

单悦翎仔细一看，翡翠小巧，镶在铂金细链上，很是可爱，最重要是不贵，挂在脖子上也不怕被人抢，还有绝对的购买理由，不会让方大少觉得丢脸。

单悦翎瞧得仔细，掂量在手里，小红眼睛眯成一条线，‎‍诱‌​惑​­她：“试戴一下吧？很衬你的肤色。”

单悦翎还没反应过来，项链已经挂在脖子上了。

她不擅长在购物中摇摆不定或者作货比三家的持久战，便决定就这条。

走至茶室门口，里头三人还在热火朝天地聊天，单悦翎小声跟小红说：“要是方先生出来找我，就说我在附近逛逛，很快回来。”

小红说：“没问题，不过这一带都是玉器店，附近只有华林寺，可能会让你失望。”

单悦翎摇头，看着外头绿葱葱的撑天大树，回忆起过往，不胜感慨：“从前，我在附近住过一阵子。”

小红秒懂：“故地重游，那肯定有看不完的情怀。”

沿着小路走去，两旁绿树成荫，单悦翎一路走，不曾停歇，横穿整条上下九，又回到下九路的华林寺。华林寺是一座不显眼的小寺庙，门口小而窄。小时候奶奶常常带她来礼佛，哪里拜三拜，在五百罗汉堂里怎么走，她还记得。

走出华林寺，单悦翎眼前一亮，像魔法一般，真的有一个老婆婆坐在大榕树下，守着一碗白兰花。

老婆婆眼明手快，捧着白兰花，远远地朝单悦翎比了比，亲切地问：“小姑娘，要买花吗？很香的，我自己种的。”

单悦翎被吸引过去，近距离打量圣洁的白兰花，凑近鼻子一闻，还是那股淡淡的清香，忙不迭问：“怎么卖？”

老婆婆一边从裤袋里抽出小白袋，着急地把碗里的花放入，一边说：“我孙女快放学了，我要回家煮饭，5元都卖给你，怎么样？很便宜啦，我卖了一下午都是7元……”

单悦翎还没说买，老婆婆已经把花交到她手上，挽起竹篮子准备离开。

单悦翎抽出一张10元，想了想说：“可以把碗也卖给我吗？”

二话不说，交易成功。

单悦翎再跑进华林寺，把装着白兰花的碗放在佛前，双手合十，默念：“希望奶奶也能闻到花香。”

☆、4.被丢下的人

沿着小路走去，两旁绿树成荫，单悦翎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