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寒寻到一个新的新闻选题,上午出门直接赶到这家店门口。
适逢暑假,排队买奶茶的人更多,大部分还是未出社会的学生,嬉嬉笑笑聚在一块儿。
李月寒站了会儿,听到她们说前面有个好看的小哥哥。
“真的吗?真的吗?真的很好看吗?”
“当然,我就是在微博上看到了他的照片才来的,就是听说那个男孩很低调,连记者的采访都拒绝,只说自己是打暑假工的高中生,不想生活被打扰。”
“有照片吗?让我看看!”
…
又是一阵叽叽喳喳的热闹。
李月寒的手机突然振动,她按下接听,打来电话的是李潇。
“喂,爸,我在外面,有什么事长话短说。”
李潇近来电话打得频繁,隔着两三天早中晚就要问候一趟,父女两人没有话聊,张口闭口话题中心全部集中在许招娣的身上。
但李月寒并不想聊许招娣。
“你妈最近脚崴了,有空回去看一下。”
前面排队的长龙稍微缩短了点距离,李月寒跟着灰T女孩挪动步子,她一手拿电话,一手胳膊环在腰上,不轻不重叹出口浊气,算是退让,“我今天晚上就回去看她。”
李潇说好。
父女两人没话讲,各自拿着电话尴尬几秒以后就默契地分别挂断。
点单队伍很快排到李月寒,她盯着面前的电子菜单,要了一杯店内的招牌奶茶。
“嗯,好。”店员的回答迟钝几秒。
李月寒抬眸,视线从屏幕上移开,她伸手取单号的时候碰到一双熟悉的眼——黝黑的瞳孔,扇形的褶皱,眼梢微微上/挑,垂眸眯眼时有着轻微的冷。
他的下半张脸被口罩挡去大半,可还是能从局部五官中窥探出熟悉的影子。
大概他就是那个很好看的小哥哥。
“K0255,排队等。”
李月寒点头道谢,扫码付款以后,折身站在另外一拨人中。
室内放着慵懒的流行乐,李月寒靠在一面墙上,她今天穿了件灰黑色的破洞牛仔短裤,下沿布料参差不齐,一只胳膊反手扶住后腰。
头发没扎,散在肩膀。
吉他愉快的前奏响起,慵懒的女声腔调像柜台前飘出凉意的水汽,李月寒随意地靠着墙面,她的前面站了几个人。
来来往往,像海水潮涨潮落。
“When you are lonely as the sky,
Left to be bluish,
Left to be bluish,
Waiting for the dark to come,
To hide your bluish your bluish……”
“前台点单换人,星厌你来负责打包。”
位置换动,他站在柜台后面正对着李月寒。
她姿态完全放松地靠在墙上,烟蓝色的壁灯光沿着她的锁骨游走,切到她的下颌侧颜,柔软白皙脖颈中间有粒黑色的小痣,藏在发间若隐若现。
外面温度高达三十八摄氏度,她却冷得不在同个气候。
“Find the red light up the dark,
Sky blush till sun goes down,
You blush till lights fade down again,
Just lie with me and i can see,
Why the world is awake to escape the hurricane……”
“星厌,打包。”店长在身后突然催促。
苏星厌后知后觉回过神来,伸手扯下一个包装袋,右手拿过奶茶颠倒摇匀,装下一个吸管系好,“K0255。”
歌曲咬着最后一个音,绵密沙哑的歌手嗓音不断重复,“All so blue。 ”
她带着取单号过来,长发随意散在肩后,趿拉一双木底黑面人字拖,姿态慵懒,比蓝色冷清。
冰桶冒出的水汽横隔在两人中间。
“我的奶茶,谢谢。”
“好。”他的耳尖冒出一抹胭脂红。
—
傍晚六点,李月寒结束用餐从公寓出发回家。
她换上平底凉鞋,早上的短T牛仔也跟着换成一身黑的连衣裤,没化妆,单单抹了点口红。
赵音一通电话过来要约她喝酒。
“没空。”李月寒按了下车钥匙,打开驾驶座矮身坐进去。
“有事?”
“嗯。”她启动车辆,挂倒挡开出去,踩离合再换挡,油门踩下,车子如离弦之箭快速飞出。
“需要处理点烂事。”
烂了二十多年的事。
钥匙扭动,李月寒开门进玄关,屋内很暗,晚上六点也没开灯。
她把钥匙随意扔到茶几上,“碰——”地一下砸出声响,按下开关,头上顶灯亮起。
暗色被噬,黑夜抖落它的褶皱露出原本面目,一位充满贵气的妇人双手环胸靠坐在沙发上,她掀唇冷笑,面容与李月寒有着六七分的相似。
“终于舍得回来了?”
李月寒并不惊讶许招娣坐在这里,她不应话,径直走到对方面前,屈腿半蹲,不顾对方挣扎一只手直接抓住她的脚踝,用力攥紧,再狠狠甩掉。
“原来没崴。”李月寒抬头冷笑,“现在借口越来越不走心了。”
许招娣不甘示弱,立刻反唇相讥,“但你还是回来了。”
她的脸上浮现出一股与现在剑拔弩张氛围不相符的喜悦,眼角眉梢点着亮,但偏偏又要压制住唇角上扬的弧度。
她说:“看,你还是在意我的。”
李月寒起身拿过钥匙要走。
许招娣着急,站起来一把将她拉住,两人左右拉扯了下,许招娣一个踉跄,半边身子靠在李月寒的身上,她的语气已经软了下来,甚至带着哀求,“月寒,回来住。”
“不可能。”李月寒一口否决,“当初是你先放弃我的。”
许招娣垂头:“我后悔了。”
李月寒觉得讽刺,她提起一边嘴角笑,眼睛却是淬着冷意。
她拂开许招娣的手,转身坐进沙发,没先开口,舌头抵着后牙槽,而后深深叹了口气,“妈,我们聊聊好吗?”
许招娣在她对面坐下。
“我一直觉得自己是畸形的。”李月寒语速不快,深思熟虑组织语言,“包括现在,我都不能很好地去理解所谓的爱与被爱。”
“我原本以为是自己的问题,特别是高一那会儿,你跟外婆有了走动,你说我……我只是你的女儿。”李月寒说到这里,停顿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