鞋,往简单的屋子扫了眼,简单屋内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的,他不在家。
她跟去厨房,小声问:“妈,有事儿吗?”
有事谈事,没事她就想走了。
母亲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开始叨叨地说起来,“我就说你是个有福气的孩子,这福气说上门就上门了。”
简涵接过母亲舀好的红烧排骨,“什么福气?”
母亲嗔怪地瞪了她一眼,“还能是什么事儿,你的终身大事呗!”
简涵:“……”
她自己的终身大事,她怎么不知道?
“孙九斤今天上门表了态,只要你肯嫁,他给八十万彩礼,另外,附送一套房子。这样你弟将来结婚的问题就都解决了,还有啊,他亲口说了,以后咱家的生活费,他负责……”
母亲嘴巴一张一合,后面说了什么简涵听不到了。
她双手一松,手中的盘子啪唧一声落到地上,红烧排骨和碎裂的盘子洒了一地,干净的厨房地面上到处都是红红的油渍。
母亲吃惊地抬起脚,身子往后挪蹭了一步,“你这孩子,发的哪门子的疯?”
她蹲下,嘴里可惜地喊着,“刚做好的红烧排骨哟,太可惜了。”
简涵不顾自己腿上传来的灼烫感,那是汤汁浇到裤子上带来的,她语气冷淡地说道:“妈,你这意思是觉得三十万的养育费不够,打算将我卖个更大的价钱?”
母亲仰起头,“你看你说的……”
简涵抖了抖腿,将裤子上的汤汁和菜叶甩了甩,“是人就要信守承诺,当初谈好的,三十万的养育费,多了一分没有的。我的婚事,你们无权插手。我今天把话讲明白了,以后不用给我介绍对象,谈不谈的,我自己打算,你们就不用费这心了。你们不用想象着把我养大,我就要负责养你们家老小。我没有那个义务。爱都是相互的,你们爱我,我才会加倍爱你们。从小到大,你们是怎么对我的?你们扪心自问一下,我能做到这步,已经算仁至义尽了。”
简涵轻轻拍了拍手,“妈 ,你这排骨太贵,我吃不起,就先走了。”
她走到客厅,眼神淡漠地盯了眼已经怒气上脸的养父,“爸,我先走了。”
养父脾气爆发,手中装有热水的杯子,唰地甩过来,“滚!”
简涵头一偏,但还是躲晚了。
杯底擦着她的鬓角而过,她眉头不自觉皱了下,鲜血沿着眼框子往下流。
她用手抹了下,鲜红的血渍,红得令人绝望。
她有条不紊地穿鞋、开门,沉着一张脸离开了这个家。
她在楼下的药店里买了张便利贴,对着镜子贴在了自己的额头上,伤口太长,一张便利贴不够,她又贴了一张。
店员关切地问:“光用便利贴恐怕不太行,建议你还是用点儿止血和消炎的。”
简涵:“那买点儿止血药吧。”
她提着装药的小袋子,顶着额头上的便利贴步出药店大门。
凉风一吹,她冷得缩了缩脖子。
秋风渐凉,她的心也变得跟这气候一般,越来越凉。
有些事情,你不亲身经历,便永远没有发言权。
待在火场外面的那些人,永远不知道身陷火里的那种烧灼感。
这下好,伤心的事情盖过了慕锟带给她的不确定感。
下了公交车,她神情淡漠地在路上走。
身后是路灯投射下来的颀长的影子。
偶尔有风迎面吹来,吹来时,她闭闭眼睛,风过了,她再缓缓睁开。
正如她的人生,什么样的生活迎面而来,她便朝着什么样的生活迎面而去。
今晚发生的事情,磨灭了她对慕锟的那丝奢望。
就她这样乱七八糟的身世,就她这种不讲道理的养父养母,哪里有半丝资格可以跟高高在上的慕锟比肩?
他有多尊贵,她便有多卑微。
十万八千里的差距在他们之间横亘着,可以消融掉所有的旖旎和美好。
上楼的时候,简涵的脚步如同灌了铅,很沉很沉。
她没有坐电梯,而是自一楼慢慢爬到十六楼。
疲惫和辛苦,会让她更清醒一些。
终于爬到十二楼,她从兜里掏出钥匙,轻轻推开步行梯的门,拿着钥匙刚转过头来,便看到了倚门而立的男人,慕锟。
慕锟今天穿了件休闲的外套,外套里面是件圆领的白衫,衣服很熨贴地贴伏在他的身上,他一脚在前一脚在后,轻轻地倚靠在门上。双手很自然地垂在身侧,黑眸望着脚下的地面,不知在想些什么。
简涵看到他,就像是一缕阳光投射到了她的心房,她用疲累到有些沙哑的嗓音喊了声“慕总”。
慕锟缓缓地抬起头,身子慢慢立正了,他语气平常地问:“回来了?”
他的语态太平常,平常得犹如丈夫询问晚归的妻子一样。
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攫住了简涵的内心。
她怔怔地看着他,不知作何反应好。
慕锟长腿一迈,来到她的面前,手向前一伸:“钥匙。”
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
简涵像被催眠了一样,右手自包里抓出钥匙,慢慢放到了慕锟的手里。
慕锟转身开门,熟门熟路地像是进了自己家。
他打开门,往后看了眼:“进来吧。”
像是主人邀请客人进家。
简涵后知后觉地点了点头。
慕锟照旧脱了鞋子赤着袜底进屋。
简涵一步一步挪蹭着走进屋子,关上屋门后,她双腿一软,竟然跪坐在了门口。
累,加上紧张。
慕锟进屋后,行动自如地在橱柜那里找到一个空杯子,然后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他拿着水杯席地而坐,眼睛望着窗外,像是待在自己家一样自在。
简涵在门口跪坐了会儿,身上的疲惫感消散了不少。
她慢慢直起身,换了拖鞋走进来。
慕锟听到身后传来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将水杯送到唇边喝了口,“我今晚,可以借你家地板用一下吧?”
简涵走到书桌前的身形一顿,神色莫名地看向他坐着的背影。
脱了外套的他,身形显得有些瘦,但依旧笔直,他远眺窗外的样子,看起来有那么一丝丝孤寂的味道。
“地板,太硬!”她怔怔地说道。
夏天天气太热,她曾在地板上躺过,硬硬的,硌得她睡不着。
自那以后,她再没睡过地板,麻溜地买了台挂式空调回来。
“没关系,我可以的。”慕锟淡淡说道。
这是铁了心要留宿?
可理由是什么呢?
简涵想问却迟迟问不出口。
她去了洗手间,洗脸洗脚,洗完,挪挪蹭蹭地来到床前。
慕锟还是笔直坐在地板上,距离床沿有半米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