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哪怕白发人送黑发人,亦不会阻止你。可是……”回想往事,万圣长公主终于敛去笑意,长叹一声,“我儿,有韩载道和韩氏小妇在,为娘怕你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
“霍言一死,你皇舅舅留下的老臣不多了,你还不如留得有用之躯!”她看着儿子,悲伤道:“你皇舅舅逝了,太子也死了,若连你都没了,为娘还有什么指望?”
“……”见母亲苍老面容一片憔悴之色,云止猛的闭眼,凤目含泪,口腔中满是铁锈味儿。
——
京效连云山万佛寺,郑淑媛虔诚的跪在佛前,默默祈祷:愿我母早日康复,愿我女平安无忧。
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响头,她艰难的站起身,瞬时觉眼前阵阵发黑,扶住桌案站了一会儿,待有些缓过来了,她才举步往偏殿方向去。
“夫人,您这跪了一个时辰了,佛祖会看见您的虔诚,保佑老夫人和小姐的,您,您还是歇歇吧……”一旁,嬷嬷满眼心疼的说。
“我没事,今日是佛诞,不比平常日子,机会难得,我在去求求。”郑淑媛疲惫的笑了笑,迈着酸疼的腿往前走,那老嬷嬷一脸担心,却劝不听她,只能紧着扶着。
一晃儿又是半个时辰,郑淑媛跪的头昏眼花,终于求了个上签,得了‘万事皆吉’的助解,这才终于露了点笑模样,“嬷嬷,大嫂呢?”
“夫人,大,大夫人说时辰不早,家里事多,她,她已经先回府了!”老嬷嬷面色犹豫。
郑淑媛一怔,复又苦笑。
自跟姚从礼合离归家已半年有余,吃住在家,父母兄长虽无怨言,处处照顾,可当家嫂子不待见,暗中使眼色,却是无法可想。
不过,嫂子的举动,她能理解,也没有怨言,不拘穷富,合离大归的妇人日子不好过都是一定的,更何况这般抛夫弃女的人。嫂子也有待嫁的女儿,受她这不做法的姑姑连累,几个原本正相看的人家都没了消息,嫂子生气,在正常不过了。
想起前几日母亲劝她‘在走一步’,又说武宁州那边有父亲昔日旧友丧妻……郑淑媛脸上不免苦涩,跟姚从礼合离,她不后悔。总归她的归来确实让母亲康复,让父亲免为她操心。
受些苦楚,遭人白眼,这都是她该承受,她早有心理准备的事。
只是,她的女儿啊,她的千朵……
站在庙门口,回首望着屋内的佛像。菩萨手握净瓶,垂眸含笑,一双眼中仿佛能见世间千难,渡天下万苦,‘菩萨啊,求您保佑信女的千朵,让她能平安生活在晋江城,无忧富贵一生,信女愿减寿十年……不,二十年……’
默默祈祷中,眼中苦涩滚烫,忙眨了眨,郑淑媛不敢让人看出来,匆匆转头,她道:“嬷嬷,咱们回府吧,别太晚了,让母亲惦记。”
本来就是跟嫂子出来为母亲祈福,两人同去不同归,就够让人担忧的了,若在晚了,怕母亲更加难过。
“哎。”老嬷嬷明白她的苦处,假装没瞧见她眼角的泪,忙不迭的点头,匆匆下去准备了。
宽阔的路上,马车缓缓行驶,郑淑媛坐在车里,心里百转,外头不知打哪儿来的嘈杂声响,更是让她心烦意乱。
紧紧皱着眉,她面容憔悴,脸色发白。
老嬷嬷看出她的异样,掀帘子往外问,“这是怎地了?这么吵闹,换条路吧?”
“大娘,不成呐。”车夫摇头拒绝,“如今这路上处处都是难民,大路上宽阔人多,他们还不敢做甚,等闲换条小路,三,五个人进去怕是连尸首都瞧不见就没了呢!”
“这可是燕京国都啊,那难民,就敢这么猖狂?”老嬷嬷不敢相信。
“哪是猖狂?活都活不下去了,哪能奔命,就在哪呗。”车夫憨厚的笑,说道:“莫说咱们这里,就连那北方边关穷苦之地,都有难民跋山涉水的奔呢。”
“都不容易啊!”老嬷嬷就感叹。
车里,郑淑媛透着窗帘,看着道路两旁树中影影绰绰的人影儿,不知为何,心中满是不安。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伙儿,云止:云慢慢,是我第二个觉得不错的男淫
第三十六章 点破
大刀寨正厅, 姚千枝柱着肘坐在虎皮椅上,脸色苍白, 背佝喽着。
“我的天呐, 农民这活太不好干, 秋收是什么鬼?”她嘟囔着,口中大喘粗气, 累的三孙子一般。
姚家在二沟村有二十亩良田, 四十亩坡地, 因来的晚种的全是红薯和土豆, 那东西好种不好收,姚家人还伺候的精细, 六十亩地好几千斤,偏偏姚敬荣还发话:已经是农民了, 早晚得适应地里的活儿, 这回不许在雇短工,就自家人收……
这几句话一落, 姚家人干活干的呀!!
都没人样了!!
做为姚家‘力量担当’,眼见一家人, 尤其是女眷秋收收的两眼发直,累的走路打飘儿。那是她亲爹, 亲娘,亲祖母,亲妹妹……姚千枝既然有一把子力量,就不能干看着, 撸胳膊挽袖子,刨地刨的啊!!
直想骂娘!!!
明明手底下百十来兄弟,都是大老爷们,当丁男使唤,可就不能往姚家人面前领,弯腰撅腚土里刨的时候,姚千枝心里那股憋屈劲儿,别提多难受了。
偏偏姚千蔓还笑话她,‘不想收地,把你的人带来跟祖父说啊,咱们姚家出了个女爷爷,山大王,英雄了得呢!!’
气得姚千枝一噎一噎的!!
忙活了十天,幸运没赶上风雨的结果是:全家人全体躺倒,三千多斤土豆,四千多斤红薯,留下两千斤自用,剩下的俱都卖了粮商,换得四两三钱银子。
昔日燕京府中,姚千枝两月月钱。
多么可悲!!
全家人累的三孙子似躺炕上起不来,可怜姚千枝还得拖着酸痛的身躯上山当‘大王’,处理各色事宜,日子过来真心悲惨!!
坐在虎皮椅中,姚千枝闭上眼睛昏昏欲睡,外间就听脚步声响,“夏崔求见。”原是白纸扇来了,叹了口气,她有气无力的哼哼,“进来!”
“是。”夏崔应了声,直接走进来。
“什么事?说吧。”姚千枝累的臭死,没心情寒喧。
“大王,如今天日已寒,晒盐池出产骤减,恐不能长久,要明年天暖起来方可起用,已无需那么多劳力。”夏崔恭恭敬敬的回禀,又问,“所以,湖盐那旁的俘虏该如何处理?”
溶洞那边,姚千枝用土法子烧了些劣制水泥刨了七,八个大盐池,将俘虏的老土匪们粗麻绳绑手脚扔到那边晒盐,派了王大田叔侄日夜看守着,而夏崔,因他识字就做了帐房。
“先绑回来关后山,让他们跟黑风寨那些壮丁翻地。”姚千枝低头琢磨琢磨,回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