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义又被押回了监牢里,可是,当他从田春妮那里听到熊卓然和宋明亮已经不在人世的时候,心情却久久得不能够平复。他坐在牢房的角落里,目光呆滞地望着对面处在高高位置上的窗口,那个窗口只有两本书的大小,还筑着钢筋,偶尔会有一两只麻雀跳在窗台上叽叽喳喳地鸣叫着。因为他是重犯,所以被单独关押,他旁边的两间牢房里都是几个人合关在一起的,都是些所谓的流氓犯、盗窃犯、强奸犯甚至于杀人犯的待判刑事人员,他也经常听到两边的牢房里传来打骂声和喧闹声,但是,这些人就好像是与他隔绝了一样,一直是只闻其声,而不见其人。而他的这种待遇却也令同监的犯人感到羡慕,一个人住单号,也就少了几许受人欺负的苦楚;可是,当这些案犯们每一次看到张义被押出去提审,回来的时候都是被人打得血淋淋的样子,拖回牢房的时候,原来的那种羡慕又马上变成了一种庆幸。
张义一直就这么呆坐在那里,想到熊卓然和宋明亮的死,他的心里就有着一种说不出来的悲痛,他想,也许自己的来日也可能不多了,不由自主地也想到了死!这么多年以来,便是在枪林弹雨的战争年月里,这个“死”字,张义都没有仔细地想过,可是今天却又是从未有过得多想了起来。死,对于他这样的人来说,真得没有什么可怕的,想一想那些与他并肩作战而逝去的战友兄弟们,他能够活到现在,有儿有女,已然比他们幸运了许多,就是现在就让他去死,真得没有什么可遗憾的了!但是,死也有很多种,象熊卓然和宋明亮那样,被迫害致死,还要背负着一个叛徒特务的骂名,是不是太过冤屈了些呢?可是,如今的天下已然是黑白不分,善恶不辨,世道沦丧,人心险恶了,就算是自己想要保持一份清澈,也是无计于事的,世人皆病我独醒,也许在世人看来,人家是正常的,你才是病的!想到这里的时候,张义不由得又有些释然起来,忽然又记起了大哥写给刘兴华的那首诗来:“精卫衔微木,将以填沧海。刑天舞干戚,猛志固常在。同物既无虑,化去不复悔。徒设在昔心,良辰讵可待!”这首诗是大哥写给刘兴华的,而后刘兴华又送给了自己。在这个时候,他已经能够感受得到大哥和刘兴华的执著了,那种执著正是对自己追究的一种肯定,如果明知道是对的事情而不去坚持,明知道是错的事还要去进行,那他跟行尸走肉、跟那些汉奸败类又有什么区别呢?真理也许会被人蒙蔽一时,却不可能被蒙蔽一世的,就好像是天空的太阳,也会有被乌云遮挡的时候,也会有阴雨连绵的时候,但是终究挡不住的是那灿烂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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