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巨大的狂欢待到秦嗣源进入刑部天牢之后方才渐渐地平息下来。

阴云离开，天晴了，天牢旁边的一处院落旁，阳光在树隙中一道道地洒下来，人影拥挤，臭气和血腥气都在弥漫，宁毅行走其间，拿着一桶水往身上倒。他额角带血，紧抿着双唇，挥开一名会医术的仆从的手。

“我没事，去给他们看！让他们将身上冲一下，尤其有伤的，不能让秽物沾到伤口！”他走到一边，“其他大夫呢，怎么还没来！”

先前街道上的巨大混乱里，各种东西乱飞，宁毅身边的这些人虽然拿了木牌乃至盾牌挡着，仍不免受到些伤。伤势有轻有重，但重伤者，就基本是秦家的一些子弟了。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愤懑者有之，哭泣者有之，宁毅却不能停下来。他迅速地安排着各种事情，待到更多的大夫过来，他才坐到一边，让人给额头上了点药——事实上，相对于战场之上的惨烈，这点皮外小伤，就不算什么了。

远远地，有路人经过街角，从那边看几眼，并不敢往这边过来。一来看起来太惨，二来很臭。

不多时，有一名护卫走过来了，他身上已经被水淋得湿透，双目却依旧通红，走到宁毅面前，犹豫了片刻，方才说话：“东家，我等如今做这些事，是为什么？”

加入竹记的武者，多来自民间，或多或少都曾经历过憋屈的生活，然而眼前的事情，给人的感受就实在不同。习武之人性情相对耿直，平日里就难以忍辱，更何况是在做了如此之多的事情后，反被人扔泥泼粪呢。他这话问出来，声音颇高，其余的竹记护卫大多也有这样的想法，最近这段时间，这些人的心里大多可能都萌生过去意。能够留下来，基本是出自对宁毅的尊敬——在竹记这么些日子以后，生计和钱已没有迫切需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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