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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皇太一&山鬼篇 悲莫悲兮生别离,乐莫乐兮新相知 第四章 娇莺试新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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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书侍郎谢恂的府邸,座落在南城长干里,此地颇多王公显贵聚居,也算是相当繁华的地段。

这会儿,街道上一名娇小的蓝衫少女正款款而行,身旁伴随的是一名身材修长的黑衣男子,帷帽遮面,身背长剑行囊。若非时风潇洒大气,侠道盛行,当真会令人觉得十分怪异。这二人之间默默无言,只管静静地向前赶路。这便是正前往陈郡谢氏家的陆渺渺与山鬼了。

一路走来,陆渺渺心里头七上八下。身边的男人,是她心里头惦记了好几年的,日里夜里都在想,想着如何才能见到他。可如今真的见了,竟忽然有些无所适从起来。

其实,她是被这男子周身的气势慑住了。这人身上散发出的气息与常人大不相同,有一种冷冰冰的感觉,一道走得久了,居然渐渐侵入骨髓,打散了春风送来的温暖。陆渺渺敏锐地感觉到,此人定有特异之处,不可小觑,因为他的体温,显然比正常人低得多。

渺渺偷眼瞅了瞅山鬼,见他心无旁骛,只管向前走着,脚步轻轻的,仿佛鬼魅一般,便不自觉地紧了紧身上的衣衫,掩饰着过快的心跳。不过奇怪的是,山鬼的气息虽冷,却又并不刺骨,不曾让人想起什么可怖的东西,跃入脑海的,竟是寒夜里孤寂地挂在天空的月亮。

不知不觉已到了谢家。方报上名号,家主谢恂当即一身便装,匆匆出门迎接,也不顾为官的身份,言语之间极为客气。陆渺渺便也有礼有节地客套了几句,山鬼却是一言不发,如同透明的影子一般,周身散发着一股寒意。谢家自然知道国医馆个个都是怪人,这回竟遇见陆渺渺一个好说话的,当真觉得谢天谢地。

将二人迎进正厅之后,下人端上了今年的新茶,香气四溢。陆渺渺呷了两口,称赞了几句,山鬼倒是看也不看一眼。紧接着,谢家便细细地把求诊的缘由道了出来。

原来中书侍郎谢恂家中只有一名独子。谢公子十八岁娶亲,后又纳了几房妾氏,可到了而立之年,一直没有子嗣。去年秋季,谢公子的正夫人徐氏夜间忽然做了一梦,梦到灵蛇在空中飞舞,地上鲜花盛开,不久竟发觉有了身孕。谢家上下自是极为欢喜,对少奶奶百般呵护,唯恐哪里短了少了。

起初,徐氏的胎象一直平稳,但到了六月有余,忽地感觉不适,心慌气短。过了不久,徐氏面上,身上竟泛起一片片青紫色斑痕,看上去极为不祥,宛如尸斑一样。此后徐氏时常呕吐,也带着一股腥臭之气。请了不少名医诊治,却瞧不出病来,道是胎象一切正常。家人想到徐氏所做胎梦,疑心是怀上了蛇妖,可是这多年来得子实在不易,遂处在两难之地。

不久前,谢氏家族有人提到了国医馆,言道馆中名医皆是神仙般的人物,只是苦于诊金极高。谢家也不犹豫,当即派人求医,不想东皇太一听了听情况,竟以黄金二百两的低价应了下来。现在这个差使就落到了陆渺渺和山鬼头上。

这情形陆渺渺也是头一回听说,想起昨夜东皇太一轻描淡写地说没什么大事,不由撇了撇嘴。二人随谢家女眷进了徐氏的房间,一踏进门坎,便闻到室内一股腥膻之气。徐氏躺在床上,面上笼着一层乌青之色,额头汗水涔涔,显是极为痛苦。山鬼从行囊中掏出一捆枯­​黄‌‌色‌​​­的药草,令人取来炭盆,使小火燃着,一缕青烟在室内升腾起来,屋里气息带来的令人不适之感立时缓解了许多。

陆渺渺细细地嗅了这药草的味道,居然辨别不出来是什么,正自惭愧,却见山鬼朝自己这边望了望。

山鬼见陆渺渺没有动作,便自取出一块素色丝帕,向前两步,将丝帕搭在徐氏手腕之上,试起脉象来。

陆渺渺一时忘了去看徐氏的病情,因为山鬼从大袖之中伸出来试脉的一只右手,实在太过好看,十指修长,挺拔有力,虽极为白晳,却毫无柔弱之感。陆渺渺方看得痴了,却猛地一醒,不由暗骂了自己两句:“也不想想这是什么人,竟觉得他的手生得好看!”忙回过神,开始看起徐氏的身体来。

传说战国时代的神医扁鹊有异能,患者有何疾病,一望便知。昔年太史公在《史记·扁鹊仓公列传》中就曾记载,扁鹊年少时在故里做过舍长,有个叫长桑君的客人在此长住,扁鹊认为这是一个不平凡的老者,便十分恭敬地接待服务。长桑君也看出扁鹊是一个有志的年轻人,遂与之交往甚密,感情融洽。往来十多年,长桑君一日道:“我有一些秘术验方,现在我已年老,想把这些医术及秘方传授予你,你要保守秘密,不可外传。”扁鹊当即拜长桑君为师。长桑君从怀中拿出药物对扁鹊说:“用未沾地的水饮之,三十天后就能视物无障碍。”并将所有秘方医书全部交给扁鹊,然后飘然而去。扁鹊按长桑君的话用药三十天后,就能看见墙另一边的人。以这种透视功能看病,完全能看见五脏六腑的疾病所在。实际上“望、闻、问、切”四诊之术,于扁鹊而言不过是幌子而已。

对于这一记载,因其过于奇诡,今人皆不信,道是出于对神医的景仰如此传说罢了。但陆渺渺深知,事实并非如此。扁鹊终其一生,都在掩饰自己特殊的视物本领,最终还是不知如何透露出来,竟被太史公记在史书之中。只是太史公睿智如此,记载的仍旧是一个虚假的传说,长桑君其人,也是根本不存在的,只因他不曾想到,有些人隔空视物的本领,是天生就有的。

陆渺渺之所以如此肯定,是因为她自己天生便有这样的能力。而扁鹊,从某种意义上说,正是她学医的师尊。

陆渺渺提一口气,打开双瞳,朝徐氏的身体内看进去。她的双眸本就颜色暗淡,不甚灵动,此时双目的异变,外人根本无法察觉。

这一看不打紧,见到的情景让陆渺渺吃了一惊。徐氏腹内怀的,竟是一对双胞胎儿,皆是男胎,不幸的是,其中一个不知何故,已经殒命在腹中。殒命的那个胎儿,已有五个月大,小小躯体已开始腐坏,生存的一个有六月大,正在周围的尸气腐水之中挣扎。

如此下去,胎儿散出的尸毒,不仅会杀死他的同胞手足,母体在毒素侵蚀之下也甚是凶险。

原因查明了,陆渺渺开始搜肠刮肚地寻找解决之法,但此种情况,她所阅读的医书之上均无记载。她回过神来,却发现山鬼试脉已经良久,这会取来了一只小盆,盛了清水,使小刀割开徐氏的手指,几滴鲜血滴进盆里,在水中氤氲散开。

山鬼将一只手伸进盆里水中,人静静地立着,似在感知什么。过了半柱香的时间,山鬼把手取出,使绢帛擦了擦,走到外间,取了案上纸笔,便开起药方来。

陆渺渺心下诧异,也跟到外间,对谢氏家眷正色道:“我等现要开方,请你们先退出稍候吧。”众人当即口中称是,退了出去。

陆渺渺看了山鬼的方子,仍是看不太懂,隐约觉得是一个解毒之方,便问道:“可诊明了?”

山鬼未曾抬头,只简单地答道:“尸毒。不知是如何中的。”

陆渺渺道:“双生儿,一个胎死腹中。”

山鬼停下手中的笔,缓缓抬起头来。隔了帷帽,看不到他面上神情,只觉得空气中流溢着一股淡淡的诧异。山鬼住了片刻,忽地问道:“你无需诊?”

陆渺渺道:“我已诊过。”

山鬼看不出陆渺渺是如何诊的,正如陆渺渺未曾看懂他如何诊病一般。山鬼已然发现徐氏体内是中了尸毒的症状,但他的诊法不能确定尸毒是哪里来的,因此他设想了两种可能,一是外来原因中毒,二是多胎子其中有部分死亡。无论哪种原因,使用药物解尸毒必然可以好转,因此他直接开始开抑尸毒的方子。

但这两种情况毕竟尚有不同,如果是外来原因,解了便一了百了,可如果是内因,尸毒则会持续存在,用药的种类、剂量都有所不同。山鬼本想待徐氏服下一剂观看反应,但现在陆渺渺明确地告诉他,是第二种情况。

国医馆的每个人都身怀绝技,少司命定然也不例外。山鬼当下也并不怀疑,便提笔在方子上加了几味,又打开行囊,从中找出两种药材,都是极为罕有的稀奇东西。他开好药方,轻轻地放下笔,对陆渺渺言道:“多谢。”

其实陆渺渺心中才是暗自庆幸,她虽诊得出,这个病她却不会治。眼见现在山鬼胸有成竹,方长长吁了口气,心道:“好在有他,否则第一次诊病便栽跟头,岂不丢人?”正要反过来向山鬼道谢,却忽地看到了山鬼打开的行囊中的一件物什。

那是一块白玉腰牌,因是反放,上面的字迹看不清楚。看到这块腰牌,陆渺渺心头像遭了大锤一记猛击一般,头脑中“嗡”的一声,全身上下的血液中都燃起了愤怒,双颊立时变得潮红。

山鬼似是察觉了她的不妥,眼神隔着帷帽向她投射过来。陆渺渺慌忙拼命压抑,不停地对自己说:“不是时候,不是时候!你知他多少?现在泄露了,怕是招架的力都没有。陆渺渺,你忍了这些年,就算再忍十年、十五年、二十年,又能怎样?小不忍则乱大谋,只要忍得,终有一天可以成事!”转眼之间,她眼中的怒火已然黯了下去,片刻,居然道出三个字:“多谢你。”

山鬼也未多问。二人将药材药方交给谢家,山鬼教了烹药用药之法,亲自烹了一服,给徐氏服下,立时便见了好。谢家自是千恩万谢,捧出了不少贵重礼品。陆渺渺又补送了一份大礼,告诉他们徐氏腹中的,乃是一位小公子,话音方落,当即便有人欣喜若狂,不顾身份,伏在地上捣蒜一般地叩起首来。

走出谢家宅邸时,日已西斜。二人并肩在巷陌里走着,陆渺渺忽地问道:“你怎的不易容?叫人了看去,岂不坏了规矩?”

山鬼冷冷地答道:“没有活人看见即可。”

陆渺渺切齿道:“今日受益良多,他日愿得再会。”

山鬼点点头,未再言语,玄色身形一闪,便已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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