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又转到另一边的茶桌边喝茶。她还慵懒地拆下了发髻上沉甸甸的簪子,乌发半垂在肩头,只露出半边艳若冰霜的面孔,一双眼角上翘的丹凤眼斜斜地挑着她。李清凰有点受不了,女帝这副模样当真可以算是妖媚入骨,可是她摆出这样的架势是想要干什么?她又不是男人。就算她是男人,她也完全心动不起来。
她自小对于自己这位亲生母亲的感觉都十分复杂。没有孺慕之情,也没有母女之前应当有的亲近,只有对母亲的忠诚和对帝王的敬畏。别人家的女儿对于自己的母亲应当是又敬又爱,可她就只是又怕又敬。不光是她,就是太子李苌,平阳公主李荣玉,还有最年幼的李慕,都是一样的。
她很快抄完了一张宣纸,又换上一张崭新洁白的,却听女帝缓缓地开了口,她的嗓音还有些沙哑,感觉很疲惫:“林夫人,朕不久前刚刚听到了一些关于你的事情。”
李清凰笔尖一顿,一个字就写得有些歪了,她谨慎地保持了沉默。她现在还不知道女帝到底是什么意思,而她说得那些事又是什么事,是容娘过去做的,还是她借尸还魂之后做的,再没有弄清楚之前,她并不适合接话。
“我听说,原本你是和家中表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会嫁给林缜,也是机缘巧合。”她提起茶壶,又为自己倒了一杯茶,“但是奇就奇怪在去年的时候,夫人的娘家忽然生变,好好的书香之家突然树倒猢狲散,家中父亲过世,继母被秋后问斩,林夫人是聪明人,难道就没有想过为什么家道中落得会如此突然?”
☆、289来世不与帝王家(4更)
李清凰侧过头,飞快地把她准备好的说辞在心里又过了一遍,剪去有画蛇添足的嫌疑的,保证留下来的每句话都不会引起疑议:“去年的确是多事之秋。臣妇的母亲家中兄长过世,她便好心收留了兄长家中的遗孀,结果那位遗孀是从最南边来的,她想留在父亲身边,惹出了许多是非,最后还惹出了官司。母亲因为失手杀了父亲的外室,而被判秋后问斩,那遗孀也没有落好,父亲受的打击太大,身体便败了。虽然事发突然,却又有因可寻,臣妇也并不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隐情。”
女帝轻轻地笑了一声:“说得没错。”
她说到这里,便不再问下去,似乎是不打算追究。可李清凰心中纷乱,她只是想,为什么女帝会知道这些事?是她调查了自己?还是有谁在她身边说了什么?她昨日听见李叶原对平阳公主说得那些话,就觉得有些怪异。毕竟林缜并没有把他的亲人接到长安,他也很清楚明白,他的父亲和母亲都是厚道老实的人,一直都在平远城一带生活,见过的人心险恶实在太少,难免耳根子软,带他们在长安安居其实是不合适的。既然林缜的亲人都不在,那女帝是从哪里了解到这么仔细的事情,容娘这边可已经完全没有亲人了啊。
她虽在抄经,可是心思早就跑到了别的事情上。
对于李叶原这个妹妹,她其实还是有些了解的。她心思恶毒,却不愿意把自己摆在明面上同人争斗,也不可能会在毫无把握地时候出手,那日她对平阳公主说“不光是打听来的消息有趣,就连说这些消息的人也很有意思”……该不会,她竟然找到了林碧玉吧?
李清凰简直匪夷所思,林碧玉从圆善的看管下逃跑后,她还预计她跑不出沧州,毕竟像她这样有着千金小姐脾气,从小到大也没出过远门的人,想要孤身上路,怕不是天方夜谭。难道她这么厉害,不但活着,还跑来了长安?
当她心不在焉地抄完了大半本佛经,就听女帝道:“今日就先到这里吧,林夫人,你可以回去了,朕想一个人歇歇。”
不久之前,女帝还抓着她下棋,龙心大悦,现在又对她爱理不理,隐约还有厌烦的意思,当真是喜怒无常。李清凰端端正正地跪伏在地,朝她行了个大礼,便慢慢退出了屋子。
厢房外面,德洺和一众宫女还守在门口,见她出来,便期待地望着她。
李清凰摇摇头:“陛下说让我回去,留陛下一人静静。”
伴君如伴虎,对于德洺来说,他现在就等于接到了一个难题,他到底应该干等在门外,还是多问女帝一句。
李清凰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在她很小的时候,谢珝就是这个样子,她可以柔情似水,也可以冷酷无情,上一刻温柔地抱着哄着,下一刻就会一脸冷漠地当做没有看见她。所以从小到大,她最亲密的人是李柔月,不管外界是如何的凄风苦雨,暴雨雷霆,仙乐宫却始终是属于她们的暖意融融的小天地。
她正要踏出东院,却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道:“怎么,你现在还对着我摆起臭架子来了?”整个东院,不是公主皇子就是朝廷重臣,哪怕随便偷听到一句话,很可能就会招来杀身之祸,现在她要么躲起来当做自己根本没有经过,要么就趁着还没说到什么重要事情的时候现身。
可是现在说话的人,却是她亲姐姐平阳公主。
而她也下意识地闪到了那几株老榕树后面,想听一听她到底是要说什么,虽然听上去……这话说得似嗔似怨,不太像在责怪人,反而像在撒娇。
那可是她霸道骄横的长姐啊,从来都是看上了就抢,抢到了就带回府,哪有用这样嗔怪的口气说话的?
真是让她有点怪不适应的。
“说你摆臭架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平阳公主复又叹气道,“是不是我对你的态度太好,你就敢对我拿乔了?”
李清凰原本以为她是在对漱石说话,漱石这回受了无妄之灾,心里不好受也是正常的,谁知那个男人一开口,惊得她目瞪口呆,下巴都差点脱臼。
“微臣不敢高攀殿下,请公主放过微臣吧。”
他说话的口气实在是无奈至极,还夹杂着微不可绝的叹气,李清凰都能在脑海里描摹出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双眉紧皱,满脸无奈,双臂垂在身边,手指握成拳。从前每回她提出一个冒险的策略而置他的劝诫于不顾时,他都会露出这种沮丧而又无奈的表情,但是又不会真的生气,而是一心一意地想劝她改变主意——当然,他劝诫的话全部都成了废话。
所以说,陶沉机和她的姐姐,是凑在了一起?
“是不敢高攀,还是不屑高攀?现在本宫让你来攀附,那赶紧来就好,为什么还要婆婆妈妈,推三阻四?”平阳公主说话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可见她现在有点压不住脾气,“想要得本宫一个青眼的人如过江之鲫,难道本宫还要在意你一个人吗?”陶沉机无言以对,也继续沉默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