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沫转头看着罗殷,“是吧?”
罗殷端起茶,掩住嘴角微微的笑。
魏霖慢慢说,“是我错了。”
莫沫被这直白的认错打回一肚子话,只好偷偷瞧罗殷,罗殷低着头,谁也看不清他此刻的表情。莫沫一瞬间慌了神,立刻暗示自己镇定下来。
罗殷什么性格,心高气傲,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好马不吃回头草,怎么会简单地为了一句我错了而动摇。
蒋虎哲在一旁说,“那我就等物归原主的那天,这么珍贵的东西,还是原主人收藏得好。”
魏霖坚定地点头,“当然。”
莫沫无计可施,三番两次地朝罗殷投向视线,而罗殷只是沉默地旁听,不参与他们三人的针锋相对。
魏霖率先起身,走到罗殷身边,千言万语终究化作一声叹息。
魏霖走了,莫沫松口气,心里又沉甸甸。他心不在焉,蒋虎哲看在眼里,最终因罗殷在场,什么也没说。
座上只剩莫沫和罗殷两人,两人的茶杯都见了底。
莫沫小声说,“我真怕有一天她找到你说肚子里有你的孩子。然后说当初和你分手是有不可告人的苦衷。”
罗殷简直被莫沫乱七八糟的想象力气笑了。
莫沫继续道,“后来看她肚子应该是没可能了,你们什么时候分手的?”
罗殷本不想再提,估计不说清楚,莫沫的联想力能编一部电视剧。
“年初。”
“年初啊。”莫沫喃喃自语。那时候他从蒋虎哲身边辞职后不久,闲职待业,第一次见罗殷就被扫地出门,结果当天夜里仇将恩报,照顾了他一晚上。
那天罗殷还把他第一次做的戚风蛋糕倒进了垃圾桶,夜里罗殷却紧紧扣着他的手说“别走”。
莫沫抹了把脸,喝完整杯水的嗓子依然干哑,“吃饭吧,你要吃什么?”
罗殷说,“我要吃的你现在又做不了。”
莫沫狠狠眨眼,眼前忽而模糊忽而清晰,“试试吧,再不做我怕来不及了。”
罗殷打断他的痴心妄想,“什么来不来得及,你又不会瞎,眼睛好了再说。”
“我……”
“行了,不准讨价还价。”
“没办法给你生孩子。”
罗殷无可奈何地反问,“那我就有办法了?”
莫沫倚在他身上,凑得极近耳语几句,罗殷被桌子挡住的手狠狠掴了一下他的屁股。
“我看要先办了你。”
莫沫求之不得,殷勤地掏出荷包里的车钥匙,连带把肯德基纸巾团也塞到罗殷手上。
再想毁尸灭迹,犹时已晚。哦嚯,这算什么,自投罗网?
罗殷只拿了车钥匙,把纸团丢在桌子上起身就走,他腿长步幅大,莫沫还在和桌椅缝隙作斗争,他已经站到门口。
罗殷一语不发,莫沫心里发慌,着急得像迷宫里团团转的小白鼠,好不容易走到罗殷面前,仰头努力瞅着,“我可以解释,那个券不用就过期了。”
罗殷绷着脸,“吃都吃了。”
莫沫说:“都没吃完剩好几块。”恰好此时响起咕的一声,印证了后半句“我都没吃过瘾。”
罗殷光喝酒,这会儿肚子也饿,直接带着他去餐厅点菜,一桌下来全是素菜,蟹黄豆腐、清炒笋尖、清炒菠菜、菠萝咕咾肉,肉还是素肉。莫沫夹了一筷子咕咾肉,口感和味道与真猪肉毫无分别,吃得他连连赞叹。
罗殷问,“这个菜你会做吗?”
莫沫细嚼慢咽地体会,笑眯眯点头:“会呀,不过做不出这么好吃的素肉。”做不出来也正常,他的厨艺达到这种水平可以直接当大厨了。
吃完饭罗殷酒醒了,但没有开车。他和莫沫从酒店出来,沿着街慢慢走。已经开春,平时这时候天都黑了,现在还亮堂堂。日落时分,天依旧蓝,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有刚放学的小学生奔跑追逐,把莫沫撞了个趔趄,转而看到黑面神罗殷,吓得撒丫子跑更快。
罗殷把莫沫换到里面,走到车站,这个车站有一路公交直达目的地,莫沫心思灵动,提议道:“我们搭车回去,坐公交,终点站就到了。”
罗殷说:“人多,挤。”
莫沫心道不挤我坐什么公交。
罗殷的意思自然坐出租车,但天公都偏疼莫沫,过来的车要么载人,要么去加油,要么拒载。走了好几辆,莫沫说,“这个时间很多出租车换班。”
出租车没等到,莫沫要的公交车已经进站,他走在前面,拉了一把罗殷,“快点快点。”
莫沫刷了两次公交卡,往车后面走。座位都满了,他扶着拉杆站好,斜前方的车窗开了一半,春风大把大把地拂过每个人的脸。
罗殷基本告别搭乘公交了,一股久违的新鲜劲涌上心头。公交开动,车窗外流逝过各色行人,路过大街小巷。他很久没有这样浪费时间去观察无关紧要的人和风景。
世界如此鲜活,这个城市跟随日升月恒,永远不曾停下脚步。
公交开开停停,又经过几个车站,乘客越来越多。莫沫半面身体贴着罗殷,随车摇摆。
“有段时间,我很喜欢坐公交。”
“嗯?”
“就漫无目的,找一辆空车就上,终点就下。坐在上面看外面风景,或者听歌发呆。挺有意思的。”
罗殷说,“哪来的风景,都是商街店铺。”
莫沫:“是啦是啦,你这种有钱也懒得弯腰捡的人不懂。”
罗殷的确不懂,他忙起来能在路上休憩已是奢侈。
莫沫说,“公交车可以去很多地方,但人只有一条路可以走。”
罗殷道:“没有可比性。”
莫沫突然觉得对牛弹琴,“你真的很理性,唉。”
两人不再交谈,进多出少,车厢里塞满了人,莫沫仗着罗殷人高马大,直接把他当扶手。身边有推推挤挤的人,看到罗殷都闭嘴。
太阳落入地平线,余辉给这座城披上一层金纱。莫沫在罗殷怀里仰起脸,偷偷看他被余辉眷顾的脸。
罗殷直直望着窗外远方,低下头撞进莫沫发光发亮的眼瞳里。
“怎么了?”罗殷以为莫沫被挤得厉害,又将他往怀里带了带,“明知道挤还要……”……坐公交,他忽然明白过来,直接把莫沫扣在怀里,口里却说,“你挤到人了。”
莫沫摸到罗殷垂下的手,在他掌心一笔一划挠了十下。
越临近终点,车上乘客越少。莫沫自觉和罗殷站开了一些,自己抓着扶手。车到终点站时,只剩他们两个人。两人一前一后下车,莫沫跟在罗殷身后,亦步亦趋。他忽然大跨步上前,牵住罗殷左手小指。
“天黑了,看不见。”
罗殷只看了一眼,任由他牵着,听他哼曲不成调的歌——“许下我第一千零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