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得是真好吃,羊肉片得不薄,有好十几块,黄花菜脆嫩,汤白味鲜,雾气腾腾。
吃完羊肉烩面,出店一阵测测清寒春风,两人互相道了别,次日在约好的时间碰头,一齐上路。
山迢迢,水遥遥,千山万水复重重。
杨知白兑现了自己的承诺,两人的衣服都是他一人洗,最初洗了跟没洗一样,后来经乐正英手把手地教了,渐渐地好了起来,还自学了缝补衣裳,编织草鞋,虽然补得很丑,编出来的草鞋歪歪扭扭。乐正英还是乐呵呵地穿上了。
没办法,他不穿杨知白脸就拉得老长,像头丧丧的驴子。
两人结伴同行,行程也不怎么紧。悠哉游哉,游山玩水,吟诗作对,快活得很。
一半陆路一半水路,走到子永乡。子永乡有条很有名的木槿河,河两岸种满了木槿,六月朝开暮落,铺了一河的花瓣,风景浪漫绝美。是才子佳人最喜欢的地方。
乐正英做主租了一条小舟,让船夫划着慢慢拉开花河,拉出来的澄净水面又慢慢被花推推搡搡地掩上,两岸还在纷纷地落下花瓣来。乐正英兴致勃发,提议来玩飞花令,就以“槿”为眼,一人说一句带槿的诗。
带“槿”字的诗少,杨知白接了几句,思考回忆的时间越来越长,勉强再接了三句,接不下去了,脸色憋得通红。乐正英一下子抚掌大笑:“你输了,可是要赔我三袋子鲜花饼的!还要请我吃木槿七盘。”
木槿七盘是子永乡的特色,用木槿花做的七种菜,味道不是如何鲜美,吃得是一份餐食落英的清气仙气,因此备受文人追捧,价格也被炒得很高。
杨知白一下子被逼急了,脱口而出:“零落桐叶雨,萧条槿花风。”
乐正英想要的木槿七盘泡汤了,但是鲜花饼还是可以争取一下的,他理直气壮:“回答得太慢了!七盘不请,鲜花饼也该有吧?”
杨知白愣了一下:“这个……还是算了吧。”
“一袋子鲜花饼都不肯,难道你我多年的同窗情分连袋鲜花饼都不值当?”
杨知白急忙摇头:“不是,木槿花苦寒,不宜多食。你脾胃不好,还是不要吃这个了吧。”
乐正英满不在乎:“又不是当饭吃,就尝尝鲜。而且你买了我又不吃独食,肯定要分你一点嘛。”
杨知白只好点头答应,船头的船夫忽然扭头,操着一口子永方言说:“俺船上有嘞,鲜花饼不咋好吃的嘚。都是哄你们这些外地人,把你们当苕的,这个东东尝尝就行,买不值当的。”
两人面面相觑一阵,一齐大笑起来。
船夫带的鲜花饼是船夫老婆做的,被颠簸得饼皮有些碎了,馅还是好的,加了很多糖,又甜又腻,独属于木槿的香气倒是很浓。
乐正英吃了两个,便觉得够了。杨知白觉得太甜,吃到一半就吃不下,乐正英顺手拿过来接着啃,几口吃完,躺在晃悠悠的船板上说:“哎,你有没有觉得这挺适合养老的?”
“何以见得?”
“这条木槿河就够看一辈子了,怎么看都看不厌。”
“切,拉倒吧。天天看,没几年就看厌了。”
“我就说着玩的,你这么败人兴致干嘛?”
“……嗯嗯是我的错,随你想吧。”
杨知白也躺下来了,清风徐来,花落纷纷。
晃荡的小舟迎面划来一艘画舫,娇声笑语,乐声泠泠。杨知白坐起来,看着那艘画舫缓缓与小舟擦肩而过,羡慕地说:“几时我们也能坐上这么漂亮的船就好了。”
“在京上考取了功名当了官,这样的船不是想上就上?”
“就怕考不中。”杨知白思及此,又忧虑起来,叹了口气。
忽闻船上有人爽朗大笑:“舟上两位学子是进京赶考的书生,真是凑巧,我儿子今年也准备进京考试呢。”说话时,那人已走出船舱,挺胸凸肚,气度不凡,站在船尾远远的招呼,“二位学子,可愿上船一叙?”
杨知白吃了一惊,看看乐正英,乐正英坐直了,笑道:“大人盛情,吾辈岂能不应。老大爷,麻烦掉个头。”
小舟调转船头,缓缓靠近画舫。乐正英先跳上了画舫,回身拉杨知白上来,大肚中年人神色恭谨:“二位请里来。”
中年人这么客气,叫杨知白差点以为他就是一个仆从,待进到画舫里面,方知不是,船舱乐人舞女,无一对他不是毕恭毕敬的。
“犬子今年上京赶考,学识浅陋,却不肯好好学习。今日碰巧遇上了二位,听了二位接飞花令,想必是学识渊博之人,所以叨扰。请二位上船教训教训我那不成器的儿子。”
乐正英忙道:“教训不敢当,其实我们也只是半桶水,私底下糊弄糊弄也就过去了,放在真正的文宴上,根本上不了台面的。”
“真是客气了,你们是半桶水,那我儿子连半桶水都没有呢。”
“爹!你又在说我了!”刚咽下美酒的公子哥儿不满地大喊。
中年人虎着脸:“说你怎么了?对飞花令你能对出几句来?东康藏龙卧虎,你那半桶水不到的本事,上去就得叫人看笑话!还不好好学习整日吃喝玩乐,到时候丢了脸,可别哭!”
公子哥呵呵,全当耳旁风没听见,左拥右抱的,照样玩得不亦乐乎。乐正英手足无措,中年人也觉面上无光,索性下令撤了酒宴歌舞,让仆从端了书桌上来,大喝:“给老子学!”
公子哥酒兴正高,被老爹生生打断,一脸不高兴,坐在书桌前一动不动。中年人对乐正英和杨知白二人满面笑容地说了好多话,末了再训斥年轻人一句:“好好读书!”就出去了。
三人面面相觑,气氛尴尬。
公子哥虽然不高兴,基本的礼节还是做到了,挺客气地说:“请坐。”
两人坐下来,又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局面。还是公子哥放得开,把书推一边去,一手撑着下巴挑眉笑:“两位高才玩过女人么?”
杨知白面皮薄,当即咳嗽了一声,红透了。乐正英一惊,很快镇定下来,大大方方承认:“还没呢。家境不好,好姑娘只能看看,等以后升官发财了,自然会有人提亲。”
公子哥嘿嘿一笑:“还是处呢,那你们有书童没?”
杨知白道:“没那个钱。”
“嗨,你们这就不懂了,书童不用非要花钱请,你不是秀才么,以后总有一天能当官的。到时候照顾照顾书童家里面,那可不是单单的银子能换来的。”
乐正英连连点头以示赞同:“是的,当时没想到这层,主要是因为没那个把握啊。进京赶考的人那么多,饱读诗书之人不在少数,就怕名落孙山,到时候就对不起人家了。”
“这叫什么事儿,一回不成,还有第二回 啊!两位面相不凡,一看都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