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是个老头,因为诊金给得足,所以起身时特地吩咐,“这伤耽搁了好几日,幸好没错过今天,不然就是缚上钢针也正不回去。我看爷的身体不好,这时正八月,冷热骤变,在吃穿上也要多多留心,别再病了。”
大夫撩起了衣袖,收拾医箱时,又想起什么。
“爷是不是总睡不好?”他说,“生意是得做,但劳心费神哪,夜里梦魇压身,久了人也招架不住。我一会儿再给拿个锦囊,搁点助眠的香,爷晚上压在枕头底下试试。”
费盛弯腰替大夫拎了医箱,把人送了出去。
* * *
沈泽川坐在椅子上,在片刻的安静里打量着自己的右手。双指并在一起,被缠得结实,伸展不便,握刀是不必想了,没断真是幸好。
但是他怎么会梦见建兴王府呢?
昨晚的梦就像是洗黄的浆布,姆妈只有背影,因为沈泽川根本不记得她长什么模样。他为了那杯水而哭得伤心,他真的是为了那杯水吗?
沈泽川把肘部放在了把手上,缓缓后靠,目光沿着半垂的竹帘看向檐下,那里昏着一片树影。他在脑海里放慢了梦,试图把每一寸都摊开了看。
屋檐下坐着聋哑的姆妈。
院子很小,屋子朝向不好,一到黄昏屋内就暗得很快。沈泽川还很矮,矮到可以不需要弯腰就能望到里间。他好想喝那杯水,整个喉咙仿佛都在被火烧。但他够不着,于是他踮起了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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