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着树林外挪动。即便震惊,即便头脑此刻不甚清明,他也没忘了弯腰躲开头顶垂下的树梢,也没忘小心绕开枯枝同矮树丛。
短短几米距离,管清闲努力忽视着寂夜中的异动,压根不知道自己究竟走了多久,直到脚底板落在偏僻小径的砖石上,心中那颗悬着的大石才猛地落下,在他脆弱的心脏上狠狠地砸出个豁口。
他刚才,到底都看见了什么?
管清闲浑身一哆嗦,酒完全被吓醒了,他甚至不敢回头再看一眼,转身沿着小径飞快地奔跑,一心想逃得远远的。
眼见马上就要转过拐角,管清闲双眼微亮,心中充满了逃离噩梦的希望
然而天不遂人愿,一堵突然出现的人墙挡住管清闲的去路。
遥遥望见有人突然出现,管清闲心中猛地一惊,想要停下却由于惯性,完全来不及刹车,眼看二人就要结结实实地撞在一起,忽地那人影一闪,轻轻巧巧便窜到了一旁。
管清闲心中刚生出庆幸,脚下一绊,眼前的场景猛转,铺满坚硬砖石的大地近在咫尺,他轻松的表情立时不受控制地转变成惊慌的神色。
“啊啊啊啊!”
管清闲完全失去平衡的同时紧闭上双眼,预想中的疼痛却迟迟没有来临,反倒是一道熟悉的戏谑嗓音率先传入耳中:
“喂,睁眼了!”
随即又是一阵天旋地转。
管清闲感觉双脚在地面上站定,于是忙睁开眼,却见身前紧抓着自己手腕的人不是乔榭又是谁?
乔榭一手还捏着管清闲的手腕,见他瞠目结舌,显然还没从刚才的意外中反应过来,于是笑道:
“不必太感谢我,我可不想一会儿在床上对着一张缺了两颗门牙的脸。”
“……啥?”
管清闲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
否则他怎么会听见乔榭刚才说什么在床上,嗯,一定是听错了。
一定是!
乔榭一看管清闲的脸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他的目光不动声色地扫过不远处藏在阴影中的人,抬手装作闷热烦躁的样子,扯散衣襟,另一只拽住管清闲的手按得越发紧了。
夜色中,他落在管清闲身上的袒露着赤、裸欲望的目光,像是算好了般被那眼线见到。
也分毫不差地落在管清闲的眼中。
管清闲打了个寒战,他猛地转身想跑,然而一只手分明还被乔榭捉住,轻而易举便被扯了回来。
二人面对面,乔大统领扬起唇角,管清闲克制不住地虎躯一震,菊花一紧,鹌鹑一般战战兢兢地张开嘴:
“乔、乔大统领……”
乔大统领锐利的鹰眼微微眯起,无意识舔了下唇边:
“我会温柔的。”
“……”
眼见管清闲眼神闪烁,还想再推脱,乔榭在心里估摸了下时间,觉得是时候“药效”发作了,于是他送开了拽住管清闲的手,还没等后者高兴两秒,乔大统领如闪电般再次抬起胳膊,一手揽腰,一手扣腿,一个矮身发力——
老鹰把鹌鹑扛上了背。
鹌鹑吓得结结巴巴,连敬语都冒出来了:
“请、请问您……”
话刚起头,身后传来一阵奇异的触感,好似某部位被某只不规矩的手给拧了一下。
管清闲整个人从头到尾都安静下来了。
一动不动,如同被电得没了知觉。
善解人意的乔大统领对自己举动的效果十分满意,并决定以后都要多多运用,以增强自己的动手能力。
但解释还是要解释的,总不能任由小厨子误认为他是变态。
于是不但善解人意还通情达理的乔大统领再次一巴掌拍在管清闲的臀部,压低了声音,以确保二人之间的耳语不会被盯梢的人听见:
“别乱动,也别说话,一会儿到床上我再跟你解释。”
……床!
管清闲木愣愣的,什么都没听见,偏偏这个字无比清晰地传入耳中,他一哆嗦,立刻剧烈地挣扎起来。
乔榭猝不及防被管清闲胡乱挥舞的手打了下脸,想教训他又见盯梢的人躲在暗处探头探脑,心中不由也生出些火气,干脆整只手都按在管清闲腰部往下一寸的位置,语含威胁:
“有人盯着,别乱动!”
“嘶——”
管清闲倒吸一口凉气,艰难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乔榭,后者的回应是——
又往下挪了一寸。
刹那间,管清闲一切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全都被憋了回去,他憋屈地怒瞪着乔榭,咬牙切齿道:
“手——拿开!”
乔大统领默默抬起手,再落下,把管清闲倔强昂着的脑袋按了下去:
“这个时候你该昏过去了。”
“……什么?”
管清闲情绪缓和,这才察觉到了乔榭方才话语的不同寻常,他顺从地趴在乔榭肩头,如同一滩烂泥,目光却忍不住在四周搜寻,正想询问一句,突地发现乔榭走向他来时的小径,管清闲连忙伸手攀住他的肩头:
“别,别往这边!”
“怎么,”转头望见管清闲想动又不敢动的憋屈模样,乔大统领顿了顿,忍不住口头占便宜道,“这边没你喜欢的床?”
“……屁!”
管清闲张了张嘴,不知第几次被话堵住了嗓子眼儿。
他看见了,树还在动。
妈的!
管清闲恨恨地扒住乔榭的肩头,头一撇,望着反方向含泪开口:
“你——扛着老子去那边!”
“好嘞!”
乔榭笑眯了眼,扛着管清闲转身,如同拎着一只待宰的小鹌鹑般大踏步走动起来。
身处这样尴尬的境况,管清闲羞愤欲死,索性将脸埋在乔榭肩头,全然不注意四周的景象,也不知究竟有没有人看见这荒唐的一幕。
他如同一只盲行的小舟随着乔榭的走动上下颠簸,也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门板开合的“吱呀”声,随后管清闲便被乔榭放了下来。
管清闲一睁眼,首先瞧见乔榭站在床旁,他这才转开目光望了望四周,发现二人身处的这间房布置简单整洁,看起来倒不像是宫中的地方。
“这是哪儿?”管清闲疑惑地问道。
乔榭收回目光,眉眼一挑,大言不惭道:
“这儿当然是咱们的婚房。”
管清闲:“……下次再聊。”
管清闲撑着床沿便要起身,却被乔榭箍住肩头按在了床上。
“你今晚走不了。”乔榭微眯双眼,神色中带着点令人看不透的意味。
管清闲还在发愣,突然余光一闪,他猛然转头时,只见乔榭已然上了床,正朝着自己步步紧逼。
“你你你……”
管清闲结结巴巴地开口,下一秒,下巴却被人扣住,乔榭的食指和拇指分别巧妙地抵在他的两颊边,让管清闲剩下的字儿一个都蹦不出来。
“嘘,别出声。”乔榭提了提唇角,同时示意管清闲看向门板。
管清闲顺着他的目光望去,盯着门板看了两秒,刚想问到底怎么了,房内的烛光忽有一瞬摇晃,下一刻,一道长长的身影逐渐从门板往上,投映在薄得仿佛能在外头看清屋内一切的窗棂纸上。
细长的身影越来越矮胖,越来越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