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铺平,再行整理。他虽说行事总畏手畏脚,可好歹尚算手脚麻利。况且他自个儿的衣裳,并不用太怎么费心,故而一炷香还剩了大半截,他便已收拾到最后一件,只待统共用包袱装了,便可歇下。只是这时,他摸着了一只布包。
与其是布包,度其大小,不如说是针线包。
檀紫色的。
知谨怔了一会,前情后事尽数一股脑倾覆而来了。夕阳下,马背上,一字一句,一言一行,在京这么些天,不过暂且耍上了捉迷藏,一直见缝插针地钻进他一颗心里,以心头血滋养孕化,只需一个药引子,便陡然蓬勃猛烈地生长起来了,乍来如同钱塘大潮,冲天掼海,无处不往,无所不能。他的心原本并没有几钱的价,只是皆因藏进了这发涩的一嘴甘苦,变得琼浆玉液也不能及了。
他忽的觉得鼻头一酸,眼前如同置身雾中一般迷蒙了,那只针线包被他死命攥在手里,里头的针虽小却利,突破了布料子,直扎得他要渗出血珠来。
那炷香依旧直挺挺地立在香炉里,味儿是腻的,连带着烟气也是腻的,缠缠绵绵地从炉盖里头渗出来,滞涩而缓慢,又夹带着点蜜似的样子。
眼泪是在哪一刻落下来的,知谨记不清晰了,只晓得待人来唤时,掌心早已濡湿了,连带着针线包一起,混着不只是泪还是汗的苦,杂进了不知是痛还是病的甜。
世间唯甘苦相佐,才是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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