晰地知道他在等待什么:他在等待离开许星洲,回到自己的家中的时机。
许星洲无法责怪他。
他只是不再需要许星洲这个女儿了而已。
她只是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这个中年人,更无法原谅这对把她抛弃在世上的夫妻。
许星洲拽了拽秦渡的衣角,小声道:“师兄。”
——师兄,我想和你讲起那些阳光灿烂的午后,那些支持我一路走来的病友。
睡在37号床的研究生姐姐是W大的高材生,学的是商务日语,她是双向患者,低落时能一个星期不说话。可是她和我讲过日本从冲绳而起的樱花线,那樱花线在人间四月时,从冲绳逐渐蔓延过万里冰封的北海道,漫山野的樱吹如雪;她和我讲过W大的樱花和参天的法桐,珞珈山的壮阔和校园传说——她临走前鼓励那个初三的女孩走远,再远一点,因为这世上还有百年都走不完的远方。
隔壁病室34号床的大叔,在患上妄想性障碍之前,是一名火车驾驶员。
……至少他是这样告诉我的,说他曾经驾驶火车在草原上飞驰。大叔告诉我,他开火车时驾驶座外总有很美的云,美得像他初恋情人的腰窝。他在十八岁离乡的那年永远失去了她,从此他的爱人变成了火燎过的云,永远地飞扬在了他的滚滚铁轨之上。
那个大叔临走前告诉小许星洲,语气像是绣口一吐的半个盛唐:你看,这世上哪有孤独,连云都是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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