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训的陆熹讲明情况,他们都因为工作没办法回来,只能每天打个电话来问一下。
第二天晚上陆熹打电话过来,问候过老爷子之后,她忽然又继续说起了另一件事,“哥,我看了明天的安排,发现讲课的老是溶姐,你知道这事儿么?”
顾聿铭嗯了一声,从椅子上站了起来,走到窗边去,拉着窗帘遮了遮仿佛要爬进来的阳光,“她要给你们讲什么?”
“企业精神和团队合作。”陆熹应道。
顾聿铭哦了一声,握着窗帘的手放开,“那你好好听课。”
陆熹应了声好,又体贴的问他:“哥,你有没有什么话要跟溶姐讲的,我帮你带给她?”
顾聿铭愣了一下,伸手扒拉了一下头发,沉默了片刻,然后叹了口气,“不用了,有话我自己跟她说罢。”
陆熹应了声好,很快就挂了电话,顾聿铭转头看了眼病床,发现老爷子已经醒了,正看着他不知在想什么。
“爷爷,你醒了?”顾聿铭走过去,在老爷子身边坐下,又仔细看了看挂着水的吊瓶,然后才伸手去握着他的手。
经过昨天一天,老爷子渐渐恢复了语言能力,只是说话比较慢,“你、你吃饭……没有?”
顾聿铭点了点头,“您有没有哪里感觉不舒服?”
“没有,挺……好的。”老爷子微微摇了摇头,望着他欲言又止。
顾聿铭觉得有些怪怪的,总觉得老爷子似乎有话想跟他讲,却又很犹豫,于是干脆提也不提。
但此时明显不是提这些事的时候,他更担心祖父的身体状况,于是往一旁的心电监护仪上又瞥了一眼。
老爷子见他这样,就勉强笑了一下,“别担心,没事……”
他点点头,坐在一旁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绝口不提江碧溶以及和她有关的一切。
直到封时樾送冯阿姨过来,又在她的强烈要求下,顾聿铭这才离开医院返回自己的住处。
和他一起回去的,还有因为没人照顾而从顾宅带出来的幼犬顾大吉。
顾聿铭坐进车里后抱起它放在自己膝盖上,“怎么把它带来了?”
“我妈说在家没人顾得了它,把它放咱们那儿寄养几天。”封时樾一面开车,一面应道。
顾聿铭摸了摸它光滑的毛发,又伸手挠挠它的小肚子,“不如送到宠物店去。”
反正放在他们的住处也是没人管的,最多给点狗粮然后让它在屋里到处跑,更何况,也没人会养。
封时樾却道:“要不然你还是养着罢,不会就学,以后万一你跟江小姐好不成,也好有个活物陪陪你。”
这话说得实在是话糙理不糙,在他看来,顾聿铭似乎真的要和江碧溶死磕到底了,男欢女爱总是有风险的,说不定哪天就分开了,可是养一只宠物,你对它好的话,它这一生都不太可能会背叛你。
只是你可能会因为各种原因被迫失去它们,比如疾病,比如走失,又比如城市管理政策的变动。
然而顾聿铭首先想到的担心不是以上这些,而是如果江碧溶不喜欢怎么办,“又或者万一她过敏呢?”
封时樾叹了口气,“你要是能把媳妇儿娶回来,大不了我替你养了。”
顾大吉趴在他的膝盖上,呜呜的嗡了两声,傻傻的望着顾聿铭,眼里都是信赖的光。
突然间他又有些不舍了,他从来没有试过养一只小动物,从小到大,然后看着它走完一生。
他拍了张照片,悄悄地发给江碧溶,问她喜不喜欢养狗,然后不出意外的没有得到她的回复。
但等到洗漱过后,大概晚上十点左右,他还是习惯性的给江碧溶打了个电话。
江碧溶刚刚整理好明天要用的讲稿,关了电脑坐在沙发上一边看电视一边打开手机,看见他发的图片,还没来得及仔细看,就接到了他的电话。
她叹了口气,还是接了起来,“有什么事么?”
“没有,就是……”他顿了顿,仿佛在认真组织语言,过了一会儿才继续讲道,“上次你不是说……觉得我不了解现在的你么,所以就想问问你,你喜不喜欢养宠物?比如小狗之类的。”
江碧溶愣了愣,她慢慢从沙发里坐直了身体,眼前好像有很多东西滑过,她听见自己的声音变得幽幽的,“……这个答案,就这么重要么?”
“当然,跟你有关的一切都重要。”他的声音透过手机从遥远的故乡传来,郑重其事到像是在谈判现场。
电视机里传来的声音渐渐变得模糊起来,有很多东西都随着这句话远走,然后又回到她的面前。
她曾经在无法入睡的夜晚翻来覆去,问自己这样矫情到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怕再次被放弃,还是因为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没有人能告诉她答案,她独自一人在谷底盘桓不休,白天的江碧溶果断干练,夜晚的江碧溶怯懦胆小,她明知自己出了问题,却无能为力去改变。
她再次沉默,顾聿铭以为她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说起了其他,但是搜肠刮肚的找话题,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他问她承承好不好,她说好,问她承承喜不喜欢他送的礼物,她说是,却忘了要还给他的东西至今还扔在自己的行李箱里,被一堆衣服压在箱底不见天日。
江碧溶后来再也听不清他又说了什么,她只记得自己一直在发出单音节。
可是对于顾聿铭来讲,今晚是个不错的夜晚,他从没和她有过这么长时间的通话,每次都是她先挂断,似乎十分的不耐烦。
后来实在没话可讲了,他终于恋恋不舍的要结束通话,“阿溶,不早了,你先休息,我明天……”
“不知道。”江碧溶却突然出声打断了他的话。
他愣了一下,“……什么?”
“我说,我不知道,不知道喜不喜欢小动物,因为没有养过。”她的语速很快,说完之后不等他反应过来,立刻就挂断了电话。
顾聿铭拿着手机,看着通话记录的时长,二十三分钟,不知不觉里,他竟然和江碧溶讲了二十三分钟的电话!
他一高兴就容易想多,这是不是江碧溶今天比较高兴,所以愿意听他讲话,又或者江碧溶的态度在他的坚持底下终于有了软化的迹象?
顾大吉一直趴在他身边的地毯上,才几个月大的它十分乖巧,顾聿铭将它捞了起来,摸着它的头跟它分享自己的心情,“顾大吉,你说,怎么才能让你妈妈喜欢你?”
顾大吉听不懂,于是甩了甩尾巴,又冲他吐了吐舌头,咧着嘴露出个笑脸来。
夜就这样深了,江碧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睡过去的,只记得睡着之前最后想起的事,是那年他在大雪天里带她去吃火锅。
雪一直在下,堆得越来越厚,天气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