戛然而止,但已经足够了。倘若猜得不错,高倩萝定是听闻了消息才来验证的。
江聿的话音一落,高倩萝揉按着的双手明显地顿了顿。
适时周子临端了一碗羹糜来,随之窜进一股肉香:“陛下,奴才让御厨给您做了碗羹。”
江聿点了点头:“拿来。”
周子临微不可察地瞟了眼高倩萝,后者魂不守舍,不知在想什么。继而他缓步上前,肉香同时逼近了高倩萝。
突然,高倩萝舌根僵硬,一股恶心上泛,随之“哇”一下忍不住吐了。
江聿眼疾手快捞住她:“怎么回事?”语气显然是关心慌乱的,眼中却是异常阴冷,“子临,快传太医!”
经太医把脉,不出意料,高倩萝有了身孕。江聿“喜出望外”,很快皇宫上下便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
高倩萝登时松了一口气,她腹中的孩子终于名正言顺了。
第四十六章
数日后,前往梁州途中。
这一次远行,霍不离带上了李心远和曾耒。他倒是只想带后者,可自打李心远在除夕夜戳中了他的心事,便赖上他了,好说歹说都不行,死活要跟来。
霍不离正低头察看梁州地势图,目光不由自主倾斜一两寸,瞥见了李心远的衣袂。
同坐一顶车棚下的曾耒,掀起眼帘偷偷瞄了瞄他二人,当日第六次思念起晋建东。
晋建东的伤早就痊愈了,吏部贪腐风头过了之后,他也官复原职,继续在兰台担任司文侍御史。但如今兰台事务繁忙,是以晋建东与高个矮个都没同行梁州。
晋建东没来,曾耒颇有些不自在。倒不是内敛害羞,而是看着霍不离同李心远出双入对,曾耒觉得自己是个碍眼的。如此想着,以至于跟他们二人同乘一驾马车时,远远地紧贴边角,仿佛中间砌了一道无形的墙壁。
末了,就在这道“墙壁”下三人相对无言又各怀心事地到了梁州南元郡。
刚进南元郡地界便已是满目疮痍:倒塌的屋舍、破碎的乱石、断裂的树木……哪儿哪儿都是黄土泥沙。离巍淼堤愈近,情况愈是恶劣。
不过,霍不离沿途看到不少幸存的灾民已在重建家园。想想也是,虽然他们一路马不停蹄赶到这里,洪灾却过去十日了。霍不离心中顿生一股哀凉,随之叹息一声。
这时马车骤然停住,接着就听有人毕恭毕敬地说道:“下官南元郡主簿王川,恭迎霍中丞、安远将军。”
眼下南元郡守被捕,主簿作为郡守属官,估摸着已然行使了郡守之权――否则也不会只有他在此守候。
田易骑马来的,此刻并没有下马寒暄的意思,只冲着王川随意点了下头,问道:“王主簿可有安排落脚之处,本将累了。”
王川紧忙微笑着说:“有的有的。将军、大人一路车马劳顿,委实辛苦了。下官早已准备妥当,请将军放心。”
霍不离从马车上下来,全当没听见两人的谈话:“王主簿,赈济灾民迫在眉睫,本官带了钱粮来,数目待见了梁州营主将之后再一同清点。”
“霍中丞所言极是!纪将军现下正在指挥重建房舍以及难民丧葬事宜,下官这就引路。”王川年岁模样在五十上下,不知做了多久的官,但显然是个左右逢源的,善于听声识人,一句话便猜出了霍不离的身份。
他们站的地方离巍淼堤不出二里地,再往前道路颠簸不便坐马车。霍不离整了整衣袍,回头看了一眼李心远,见他跟着,就对王川说道:“走吧。”
田易还要看守后头押运的钱粮,依旧没下马,只放缓了速度,跟在霍不离等人身后慢悠悠地向巍淼堤行去。
梁州营的兵将们在巍淼堤约百丈处驻扎,白日里士兵被分成两拨,一队负责搜救失踪之人、埋葬罹难者,一队要重建屋舍,等天黑了才回营地,有时甚至忙到半夜。以致于军营空荡荡的,像是演了个空城计。
王川同霍不离解释了几句,而后先行进帐。不多时,几名身批盔甲之人走了出来。为首的身形高大壮硕,浓眉鹰眼,一副唯吾独尊的模样。
霍不离不动声色给他盖了章――此人定是王尚书百般叮嘱让他小心提防的梁州营主将纪棠。
纪棠身后的两人是益州与雍州派来支援的将军,他们不像纪棠,都是和和气气地同霍不离问好。
霍不离拱了拱手:“诸位这段日子辛苦了。陛下派本官前来慰问,钱粮的账目在此,”李心远递上,“有劳纪将军同王主簿清点。”
“钱粮送来即可,派只会吃喝享受的文官来做什么?”纪棠经过霍不离时嘀咕一声,径直朝田易走去。
田易正在一旁看好戏,突然纪棠走过来,他下意识拱手行了个礼。
纪棠上下打量他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转瞬把不屑的目光挪到了粮食上。前后看了看,纪棠随手拍了拍一袋粮,听到扎实的声音,点点头道:“来人,把这几车都送到伙夫那。”
王川大惊,三两步窜到纪棠身边,压低声音为难地说道:“纪将军,这可是赈济灾民的粮食!有数的!”
纪棠道:“数――你去点!老子的兵成天干那么活,还饿肚子,吃你点粮食怎么了?”陡然推搡一把,“滚开!”
王川苦着脸回到霍不离身边。
纪棠话糙理不糙,灾民与兵将都需要赈济,只要钱粮用对了地方,怎么用不是问题。王川欲言又止,霍不离摇了摇头:“王主簿,有劳你清点完毕之后,把粮食一分为二,一半留在营地,一半拿去发放。不过这钱,本官要你全数用在灾民身上!”
纪棠听到末了才反应过来,这话是说给他听的。虽然字句没差错,听着却刺耳得很。他冷笑着乜了一眼霍不离,啐一口道:“多管闲事!”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霍不离听见。
话音落地,纪棠也不管众人的脸色如何,大摇大摆回了他自己的帐内。
副将紧随纪棠身后,进了帐内不放心地拉严了帐帘。见纪棠怒气冲冲地坐下,副将凑到跟前好言相劝:“我的将军哟,您行行好,收敛一下脾气。那霍中丞毕竟是陛下派来的,您不看僧面也要看佛面啊!”
啪一声,纪棠扔了本兵书过去:“滚滚滚!老子不管他是陛下派来的,还是先帝派来的,进了梁州,就得听老子的话。中丞?他算个屁!”
副将叹息着把兵书放了回去。这倔脾气的驴将军,天底下怕是没几个人能劝服他的。
纪棠回忆方才霍不离的语气,愈想愈窝火,手边正好放了一碗水,端起来仰头干尽。不料水太凉,冰得牙疼:“呸!”
心里的火不但没扑灭,反而更旺盛了。纪棠倏地想起一件事,忍不住继续开骂:“这混账玩意,老远从蓟京去秦州找郭老兄的茬。谁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