度极快,秦珊依甚至没感到一丝痛苦,就软绵绵倒进江聿的怀里,仿佛睡着了似的。
“子临。”
“在。”周子临神色未变,语气更是没有一丝起伏,似乎这个结果早在意料之中。
江聿掸了掸龙袍,淡然道:“处理一下,就扮成自缢身亡吧。对了,她方才提到什么黑影,查一查怎么回事。”继而轻叹,“夜深了,别惊动明澜。”
“怕是惊不着,主子此刻不在西寰宫内,应是在宓园。”除了小庆子在明,暗地里也有几名侍卫监督着西寰宫,周子临的消息便是来源他们。
江聿身形微顿,眉头蹙了蹙:“为何去宓园?”
周子临摇了摇头:“奴才不知,但据暗卫回禀,主子从池子下发现了通道,这工夫大约进了延信宫。”
“延信宫?”江聿怔了一怔,片刻回神又掸了掸袍子,却始终觉得残留了些脂粉味,继而嫌恶地说道:“把她拖出去,替朕更衣。”
第十一章
最后摆臂刘拂越冲地猛,她眼疾手快,抬手一挡缓冲了一下才没撞上石头。不过这石头看起来老顿,却锋利得很,只是擦了一下,她的手心就多了几条血印子。
水不深,站起来才刚刚淹没膝盖。水里零星散落了几条小鱼,杂草丛生,想是荒了许久。看了一圈,没有可发光的东西,刘拂越又把目光移到石头上——棕黑色的岩石、质感坚硬,实在瞧不出可疑之处。
干坐着解决不了问题,刘拂越漫无目的地走了一圈:这地方不大,应该是偏院。廊下挂着两盏纸灯笼,常年风雨吹打,白色部分已经发黄,但依旧能辨认出兔子的模样;台阶前搁置了一个木桶,木桶旁掉落一柄木勺;近处水池缘下,摆放着六、七盆花,其中一盆倾倒状,盆沿裂开,里面的泥土变得干硬,花也早已枯萎——像是突逢变故,一切在刹那间定格。
“琳琅你说……”习惯了身边始终跟着一个人,说话有伴,刘拂越转头没看到琳琅,才想起她没跟来。也罢,既然没有线索,先回去,免得小丫头一着急又哭了。
刘拂越兀自笑了笑,正准备下水,却突然听见断断续续的曲子声,如泣如诉,幽怨缠绵。
真有鬼?
即便真有鬼,也不是秦珊依说的女鬼,因为刘拂越听到的是孩子的啼哭。
经一段小路,过月洞门,天地顷刻开阔。即使在深夜,也看得出草木郁郁葱葱、花开繁盛。这一处比偏院大了两、三倍不止,想是正院。
正院以漪澜殿为主殿,殿外牌匾廊下皆挂了白布白灯笼,哭声便是从漪澜殿传出的。
院中无人,殿内似乎也只有一个孩子。偌大的宫苑飘荡着孩子哭声,幽怨飘渺,给寂静的庭院平添了一丝阴森之感。一阵风吹过,刘拂越的手臂顿时掀起一层鸡皮疙瘩,几乎同时不由自主抖了抖。说完全不害怕是假的,然而凭她的胆量,这点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怯怕很快就消失殆尽。
心绪稳了稳,刘拂越提步走向漪澜殿。随着距离不断缩短,哭腔越来越大,曲声越来越清晰。上前又走了几步,果然看见一名八、九岁的孩童,披麻戴孝,跪在棺椁前吹埙。想是难过至极,总是吹奏一段,就忍不住哭出声。
“母妃……”孩童哭着轻喊,嗓音嘶哑,鼻子酸得通红,“母妃……阿满吹母妃最喜爱的曲子,母妃快醒来吧……嗝……”
约莫是气息不顺,孩童连连打嗝,本该引人发笑的场面,刘拂越却被他悲伤的情绪影响地笑不出来。
听着这个叫阿满的孩子不厌其烦地喊着“母妃”,刘拂越蓦然想起自己的母亲——没有任何感觉,只是空落落的。
“母妃……不要丢下阿满……”阿满骤然大哭起来,顾不上吹埙,小身骨一扭,靠近棺椁,竟然拿着埙咣咣拍击椁身。“不要丢下阿满!”哭得急,尾调忽地升好高,最后一个字颇像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这时候棺椁另一头钻出一老妇,急急忙忙拉开阿满:“四殿下,使不得使不得!”沟壑纵横的脸流下两行清泪,老妇把阿满抱在怀中,嚎哭道,“宜妃娘娘再也不会醒来了,殿下让娘娘安心去吧。”
“你胡说!我知道了,母妃一定是在那里,我要去找母妃!”
阿满推开老妇,向门外跑去。但因门槛过高,刘拂越担心他被绊着,有心相扶,不料跨过门槛阿满便消失了。刘拂越倒吸一口凉气,这是怎么回事?紧忙回头看,棺椁和老妇也不见了!
庭院中的景致同时换了一副模样:杂草拔地而起,有半人之高。眼前是青苔黄叶,四下是颓垣废址。
震惊多于害怕,刘拂越难以置信,把里里外外都找了一遍,才敢确定刚才所见全是幻象。
“你在找什么?”问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本不该出现在这里的江聿。
刘拂越侧身对着他,良久一动不动,这个情况是她始料未及的。她懵了,心头乱成一团麻,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尝试了下深呼吸,很好,有点效果。那么,接下来要怎么办?
扮鬼?太蠢!
装傻?更蠢!
刘拂越慢吞吞转过来,咚一下,俯身跪地:“惊扰圣驾,嫔妾罪该万死!”
江聿寻她而来,经密道进延信宫,一眼认出了她。看着她身着白衣在殿内外进进出出,犹如鬼魅,也觉得无妨。此番她诚惶诚恐的模样反倒把江聿惊了惊。
他自省:难道方才自己的语气太重了?于是近乎温柔地询问:“见你神色匆匆,可是丢了什么东西?”
居然不是质问她怎么进来的。
刘拂越心如鼓擂,好在思路清晰,渐渐地她平复下来,几番斟酌解释道:“不是丢了东西。嫔妾自小便患有夜游之症,前些年已经大好,今夜不知怎的犯病了,迷迷糊糊闯入此地。方才惊醒,发现不是身在西寰宫,便心急找寻出路,好离开这里。”
未曾听过她还有夜游之症。不过这谎话张口就来的本事,可真丝毫不减。
刘拂越又艰难地说:“嫔妾眼拙,没发现陛下也在此地。请陛下恕罪。”
江聿站在十来步远的地方,静默地望着:刘拂越双膝跪地,额头抵掌,曲背低伏。姿态像是掖幽廷的罪奴。向来习惯了别人谦卑恭顺的模样,她这般却刺痛了他的眼。
江聿道:“既然是夜游之症,便不是你能控制的。何罪之有?起来吧。”
声音在头顶响起,刘拂越抬头――江聿屈身向她伸出一只手,眼中含笑,神采奕奕。俊朗的眉目令杂草颓垣都看起来没那么荒凉了。
刘拂越未敢多想,把手轻微搭上去,谢了恩。
江聿将她拉起后便抽离了手,嘴角虽仍旧挂着清浅笑意,想来与她无关。或许是这里的宁静,让一国之君的江聿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