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寂竟为此噤了声。

两个人都在憋着一股劲，始终没有一个人肯低下头服软认输。

程弈只是觉得阿寂在和他闹小孩子脾气，但只有阿寂自己清楚，这没了念想，只剩下等待的日子，太苦了，苦的让他张不开口，说不出半个字。

阿寂不知道自己在哪，只能模糊地看到远处站着一个人，那个身影他很熟悉，又因为就未相见而变得模糊。

“小森……”

那个人影在叫他。

“小森……”

阿寂疯狂地向那个人影跑去，太想念了，他拼了命地跑，拼了命地喊。

“妈！”

没有回应，只有那越来越模糊的影子，模糊得只剩下轮廓，渐渐地连轮廓也慢慢消散了……

“别留我一个人……”

阿寂猛地睁开眼睛，发现眼前有一只棱骨分明的手正把他怀里的相册往外拿。他腾得一下坐了起来，太过突然的动作让程弈吓了一跳，程弈忙收回手，回坐在沙发上。

“本想抱你回去睡的，别着凉了。”

程弈有些尴尬地解释着，其实他完全不用解释，因为阿寂什么都不会问。程弈转头看向阿寂，却发现阿寂窝在沙发角落里，抱着那本相册，眼圈红红的。

“怎么哭了？”

程弈很久没见过阿寂哭了，只有在床上被欺负狠了的时候，阿寂才会生理性地流下泪水。程弈擦掉阿寂脸上的泪水，用温热的大手摩挲着那精致的眼楣。阿寂那湿润的睫毛微微打着颤，漆黑的眸子盯着程弈的脸，片刻还是顺从地垂下了眼帘。

“看着我。”

程弈扳着阿寂的下巴让他抬头，阿寂长得实在太好了，程弈从第一次见到他时就这么觉得，生的这么好的男孩子，足以让他破戒。

程弈侧头吻住了阿寂，阿寂依旧顺从地抬着头，没有反抗也没有半点地回应。

“明天让管家开车带你去医院看看。”

阿寂有点愣愣的，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那个有些突然的吻，还是因为这句他渴望已久的话。

程弈把相册从阿寂怀里拿了出来，大手从阿寂的衣服里探了进去，摸着他生葱似的光滑的脊背，侧头吻着他白皙的脖颈。

“所以今天晚上是不是要好好陪我？”

阿寂双手环上程弈的脖子，闭上了眼睛。

没什么不情愿的，明天很快就会到了，不是吗？

明天，阿寂已经等了太久太久了……

第4章 chapter 4

“阿寂，少爷说您可以在医院待一个上午，一会会有医生带您去病房，时间到了我会在病房门口等您，您不可以擅自离开病房。”

管家开着车，通过后视镜看了看坐在后座上的阿寂。

阿寂微微笑着点了点头。他觉得程弈的担心有些可笑，这是怕自己跑掉吗？他明知道自己不会跑，也跑不掉。这里有太多的枷锁束缚着他，牵制着他，那些铁链很重，阿寂微微挣扎一下都会痛，何况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

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闭着眼睛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做。他已经这么过了五年了，还怕剩下的那五年吗……

车子停在医院门口，阿寂开门下了车，看着医院的大门，手还是不自觉地发抖。

五年前，自己被绑着，眼睁睁地看着母亲被打的浑身是血，却什么都做不了……五年前，自己在那个昏暗的包厢里被一瓶一瓶地灌酒……五年前，自己因为不听话被堵着嘴打得半死……

这一幕一幕就像电影一样在阿寂的脑海里放映着。这场电影是怎么结束的？是那份薄薄的合约。是程弈。所以他有什么可怨恨的？是程弈救了他，救了他的人，救了他母亲的命。他那微不足道的十年和这些相比，根本不值一提……

管家带着阿寂进了医院，有一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迎了过来，是苏辰。

“阿寂！你来了！”苏辰热情地上前握住了阿寂的手，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阿寂对苏辰突如其来的热情有些不知所措，他有些惊讶地看着苏辰，手不知觉得地向后收了收。

苏辰从上次给阿寂检查之后，就对阿寂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他想知道阿寂到底经历过什么。那双让人难忘的眼睛，让苏晨觉得阿寂绝对没有他所想的那么简单。机缘巧合，苏辰的哥哥苏烨是程弈的老同学，现在算是程弈身边的半个心腹。要不是他哥，苏辰也不会刚毕业就接了私人医生的活。苏辰和他哥问起阿寂的事的时候，苏烨先是惊了一下，后听了苏辰说完事情原委，好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勾着嘴笑了笑，把阿寂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苏辰。

“阿寂那孩子挺可怜的，比你还小两岁，你这医生得好好照顾人家啊！”苏烨拍了拍苏辰的肩膀，邪魅地勾着嘴角笑着。

苏辰以为苏烨想歪了，拍掉他的手，说道“想什么呢！我就是好奇，我又不喜欢男人。”

苏晨觉得阿寂真的可怜，这种事要是落在自己身上，自己可能一年都撑不下去，想到这，苏辰对阿寂又产生了一丝敬意，此刻面对着阿寂，更是攥紧了阿寂的手，不肯松开。

“病房在楼上，我带你上去！”

苏辰攥着阿寂的手，拉着他上楼，走的速度很快，阿寂踉踉跄跄地后面跟着，上楼梯的时候，险些摔了一跤。

“到了，就这！我们定期都会给阿姨做检查，她的状况一直很稳定，没准真的能醒过来。”

苏辰翻阅着手中的病历单，翻到阿寂母亲那页，又细细地看了看，确定地点了点头。他抬起头看向阿寂，发现阿寂呆呆地站在那里，附在门把手上的手剧烈地颤抖着，眼睛透过病房门上的小窗子直勾勾地盯着病床上的母亲，眼角憋得通红，牙齿把嘴唇咬的青白。

面对这情景，苏辰有些不知所措，想破了脑袋也想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傻傻地站在一旁。

半晌，一个很细微，又极其沙哑的声音传了出来。

“你说……她一直不醒来……是在……怪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阿寂张口说话只是暂时的……毕竟他不是个哑巴……还是需要倾诉一下的……很快他又要沉默了……

第5章 chapter 5

“什……什么？”阿寂突然开口让苏辰更傻了，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说道：“你怎么这么想啊！要不是你，阿姨也不会在这里不是吗？开门进去吧！”说罢，帮阿寂开了门。

阿寂走进病房，看着病床上的母亲。这个场景曾反复出现在阿寂的梦里，只是梦里，这里是静悄悄的，什么声音都没有。而现在病房里医疗设备发出的滴滴声，一遍一遍的提醒着他，这已经不再是梦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