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清脆响声和身体碰撞在坚硬物件上的闷响一齐回响在天灵盖之中。伊万被狠狠地推向了五彩的琉璃圆窗,随即感觉身子一轻——
琉璃碎片被抛向夜空,在星辰映照下璀璨夺目、光彩照人,五彩斑斓的光芒交织在映在伊万平和的面庞上。天空似是在缥缈的远离,但是那些熠熠生辉的碎片却又在视觉之中被无限放大。晚风呼啸而过,吹入他的皮肤、身体、血液之中,他持续着微弱地吐息,将夹杂着玫瑰花香与神圣气息的透明空气吸入鼻腔。他身下的死亡之地、安息之所,就是那片绝美的花海。
染血的视野之中,本田菊正冷漠地看着自己。透过他的身后,伊万看到了教堂巍然的穹顶,以及与罗夏克墨迹测验*的抽象图形一样诗意又充满无穷美感的夜空片段。烈火般优雅的、绚丽的、婀娜的玫瑰正用花瓣与倒刺迎接着他,要将他温柔地拥入怀中。令人迷醉的芬芳灌入他的胸腔,细微的疼痛在时间流逝的缝隙间终究消失不见了。
他什么都可以想,什么都想不了。
「3」
王耀还是第一次遇到对仅有一面之缘的人道出了真实姓名的特务,同样的,伊万也第一次遇到对陌生危险人物出手相救的实业家。总之在全球几十亿人组成的汪洋大海之中,他们擦肩而过、视线交错,就这样错过或交集,或许只取决于一个微小的冲动。
此刻,王嘉龙阴着一张脸坐在软椅内边警戒着门外的动静边时不时不安分地瞟向伊万这头,爱德华则哆哆嗦嗦地通过拉得严严实实的窗帘缝隙观察楼下的状况。
伊万躺在床上,逆着眩目的光晕,王耀的头黑压压地旋在他眼前。当王耀专注地低下身处理他右臂上的枪伤时,不适感令伊万忍不住伸出没受伤的左手按住了王耀的手腕:“这很严重吗?”“我想要是消毒不好的话很严重,所以你别乱动。”伊万抿住嘴唇,用烈度酒消毒还真不是一件好受的事,但这种情况他在战场上也遇上过几次,不过这次受的伤相对来说还真算得上最严重的一次,还好王耀及时地为他止血包扎。为伊万身上的枪伤做完应急处理后,伊万显得无比脱力,他感觉脑袋沉得仿佛灌了铅,只想垂下眼皮昏睡。
王耀回过头对爱德华说:“他还是得去医院才行,至少需要点止痛药……以及正规消毒。”“这种伤我碰多了,你这种细腻处理已经是万幸了,没问题的。”伊万喃喃道。目睹全程的王嘉龙颇具嘲讽意味的冷哼了一声:“你这是运气好,碰上我大哥这样慈悲心肠的……”“嘉龙你刚才还没说够?”王耀低声打断了他。王嘉龙治气地把头撇向一边:“这种时候他的同伴们都干什么吃的?是苏/联人帮我们,结果反倒我们掺和到他们的破事里。”“……这次行动,我们也和你们国家的情报机构打过招呼了。”伊万冷笑道。“作为中/国人不该由衷为着那些日/本高级军官的死而高兴吗?还真是意外地毫无感激之情。”“你!”王嘉龙被这通不留情面的讽刺噎住了。“好了嘉龙!”王耀冲王嘉龙摇头,接着严肃地转向伊万:“你打算怎么办?”“当然是等待封锁解除,然后让爱德华想办法让我混出去。反正做了那么久酒店服务生,很轻而易举吧。”“那你要逃到哪里去?”“索菲亚教堂,在那里我还要和人接头交差。”
“那你难道要一直待在这个房间里?”王嘉龙不满地蹙起剑眉。伊万轻松地调笑道:“放心,我想他们到后天就该有所放松了。”“你……”“好了嘉龙,时间不早了你也去休息吧。”王耀又一次无奈地介入了这不友好的对话之中。夜深了,王嘉龙悻悻地走进自己的房间,而爱德华也在记好了伊万的嘱咐后出了房门。
熄灯后,房内忽然一片死寂。王耀坐在床沿,觉得房间显得那么的空旷,只有他与伊万在黑暗之中对望。
伊万维持着“大”字型的躺姿久了,有些不自在地动了动身子,调整了下姿势。王耀往床头靠了靠,不经意地拿起床头柜上的茶壶和茶杯,茶香味飘进了伊万的鼻腔,伊万用眼角有意无意地捕捉着他的动作。
“你不睡?”伊万终于忍不住开口了。
“你呢?”王耀从茶杯上抬起脸看着伊万,他在黑暗之中倏然一笑,完美地弯起眼角。那个笑容令伊万联想到了“樱花堆雪”、“丁香流霞”。伊万的胸口仿佛被击中了,胸腔之中的空气变得沉甸甸的,那是一种电流般漫遍浑身的吸引力。
“我睡不着。一般受伤了我都很难入睡。”伊万说。
“这种说法来看,你还真是意外的神经纤细。士兵…特务不是应该很习惯受伤吗?”
伊万喟叹一声:“可能比起我当兵的生涯来说,受伤的次数还不是太频繁吧。”
“你当了多长时间的兵?”
“从十四岁开始。”
王耀瞪大了双眼:“真的吗?现在多大?”
“七年了。”伊万支着手肘坐了起来,王耀本想起身搀扶他,但他挥手拒绝了。“从工人大游行到剿灭白匪…从基/辅到西/伯/利/亚……”
王耀默默地听他诉说自己的经历,呷了口红茶:“说老实话,我从没想过会和苏/联人扯上什么,更别说你这样乱来的苏/联特务。为什么那时要救我呢?”
“唔…因为的确是我欠考虑,造成他人无辜的伤亡我会觉得过意不去。”
“你真的这么想?”王耀笑了。他似乎熟谙各种意味的笑容,当他的五官楚楚动人地舒展开来之时,伊万却从里头嗅出了一丝巧妙的试探与暗讽。
实际上伊万并没有去考虑过当时为何自己要出手相救,导致自己惹了一身麻烦,如今被困在这封闭的旅馆中无法脱身,但他在权衡之前早已这么行动了。这样冲动又惊险的时刻出现了很多次,但只有这一次,对方回应了他。或许只是一个恰到好处的眼神交流而已,但是…他知道那是非同凡响的。就像在沙漠中觅得一片绿洲,一切的善意与信任都那么顺理成章。
伊万看着王耀手中的陶瓷茶杯,继而看他笔直的、融入夜色的乌黑秀发,再看他形状娇美的、闪着寒光的薄唇,看他无限深邃的漆黑瞳仁,他眼波流转间,眼睑上的那条若有若无的细线跟着波动起伏,仿佛水天相接的地平线,映入伊万浩瀚的脑海之中。
“真是不枉此行。”
“什么?”
“能遇到你。”
(4)
伊万头脑中泛起一片白亮亮的光芒,意识正逐渐的流失。半睡半醒,他做了一个梦。家人——父母,还有姐姐冬妮娅与妹妹娜塔莎,在风雪之中朝着伊万挥手。娜塔莎哭着说道:“我爱你,哥哥!请不要走!”“娜塔莎,你一定要平安无事,家里人就拜托你了。”他很平静